門派解構,各方奪食,這其中便有眾門派之間種種的角力妥協,這番諸事皆是複雜非常,倒是有某種政治智慧在其中。彼此協商洽談,並不是一日兩日便能夠計較得清楚的。
楚升並沒有在此處過多停留的意思,索性及至第二日便邀來寧州盟主陽傑、清道觀清玄觀主、天台寺廣明和尚三人共聚一處,將他所瞭解到的肆明山寨內裡資訊皆一一告知。這些事他一人知道也無作用,且自己目前還不算是一州翹楚人物,這等事宜當真是難以決斷處置。
“如此三冊武學,確是我佛門絕學...”廣明和尚面色有些凝重,目光終了又落在最後那冊《血手度厄刀》典籍之上,拾起翻閱細細揣度了一番,這才思索道:“這一冊刀法,似乎是有我佛門《立地佛刀》的影子在,只是後者講究不殺生,乃是為慈悲刀法,萬不可開殺戒,一開殺戒則其心自亂,一身刀法皆毀於一旦。但這一冊...卻偏偏逆向而行,竟是要以殺人煉刀。”
那眉頭擰成一團,廣明和尚終究也還是不遮掩的道:“著有此冊刀法的人,想來與我佛門確有關聯,最起碼說來,便有參照《立地佛刀》...”
“此事我難決斷,還需回稟寺中查清此事。”
清玄觀主則是長嘆出聲,抿了口茶看向楚升道:“你所見之煉丹之人,若當真是自稱範老狗...那應是我師弟範明清,其人為清道觀一叛門之徒。”
“我清道觀隸屬道門丹鼎全真道,求外丹以往長生...卻是說我這個師弟,本於煉丹一術中有豔豔天資,便是在我丹鼎全真道上一輪五載一次的丹鼎大會之中,他正是代我清道觀與會之人,且煉丹之術連掌道都有稱讚。”
“但...其人行事素來無度,不顧禮法...”
楚升面色不動,只是問道:“如何個不顧禮法?還請詳說...”
“我金丹道教雖為煉得金丹以求得道成仙,但煉丹之材料皆是天材地寶。但其人卻另有想法,根據那海外三仙山之上人所言,寰宇世界的真氣越發稀薄,天材地寶也非如百年之前...如此種種,我等皆以為是。往日之金丹丹方所需材料皆不可尋,我等則一直嘗試在以其他材料替換。”
“但不曾想,範明清此人卻不禁動了其他的念頭...”
“其他念頭?”陽傑也是聽得出奇,方方問得一句,卻是門被推開,便是自家兒郎陽炎彬端著茶盞走入,為眾人填些茶水。這少年也的確是承得其父姿容,亦是個翩翩公子,讓人一眼得見便心中不禁讚一句好一位濁世公子。
陽炎彬一一為眾人添茶,待到楚升之時,兩人視線相對,後者擠了擠眉,一聲不吭的添完茶水,安安靜靜的退了去。
楚升與這陽炎彬之間,倒也沒有其他不可言的,說來只是暗地裡有些合作在的緣故。
陽傑其人為一州盟主,自是有資格立府的,由是這支出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但其人又性情如此,不善於得財,也無心於此,由是陽府一直都是入不敷出。這有句話說的是老子不急兒子急,便也正是如此。陽傑倒是安之若素,大不了到時候拆撤人手便是,可陽炎彬卻以為盟主當有氣度,盟主府邸也當有氣勢所在,因此一直在想如何平衡開支。
這浦陽劍派一倒,那自然有大把資源,可陽傑偏偏因為曾和馬鼎德其人往日情誼而不願取。這就著實讓人尷尬了,他不取自有他人取,陽炎彬年齡雖小,但如何能接受。因而楚升只是稍一試探,二人便結成了同盟,楚升自然會為陽府爭奪浦陽劍派的資源錢財,而後洗白經過一番手段流入陽府。
如此,陽府的情誼便被楚升結交在手中。
卻把話頭說來,只見那清玄觀主啜了口茶水,撥動著茶蓋平靜道:“這倒也沒甚不可說的...”
“範明清以為,人乃萬物之靈長,那山野之間的奇花異草、各處靈果有些可入得藥;那山林間奔走的奇珍異獸可入得藥...既然如此,本為萬物靈長的人,如何不是一味藥材?難不成人沒有那花果野獸聰慧?”
“這...當真是...”
陽傑聽得一驚,心中只覺得駭然,但竟然是一時想不出應當如何說法以相駁斥,而廣明大和尚也是不禁皺了皺眉。
以人入藥,這何其喪心病狂...
“這當真是與邪魔外道並無半點區別,試問我道門如何能容他?”清玄觀主悵然得嘆了口氣,道:“由是我師尊便親自逐其出觀,其人流落江湖之後,常以‘範老狗’之稱呼行走。”
楚升只是問道:“這有何說法?”
“本也並無甚說法...”
清玄觀主眼眸輕閉,似是在回憶,過了片刻才道:“但我料想來,我這位師弟改頭換面的名號,想必是取自那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範老狗。
楚升在側,默默聽完,也並未如何插嘴,只是暗暗的啜著手中茶盞,眼中精光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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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這也只是他的一種思路想法吧...”
“但也有實踐過...”清玄觀主搖頭道:“只是他一直還未曾摸清楚規律,退一萬步縱然是說人體各處可以作煉丹,但何處有何效用,肝當如何、肺又如何、心又如何,可煉得何丹?都並不清楚...”
“想來,他也是在尋覓自己的煉丹之路,尋覓自己的以人煉丹的丹方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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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靜靜聽完,這等於是道門丹鼎派的黑歷史了,於是盡皆無言。
而沉默片刻後,忽而又聽到陽傑道:“如此...不知楚掌門尋我又有何事?”
楚升頓了頓,心知這事情頗大,於是也不曾隱瞞,便都和盤托出,最後總結道:“那甘縱明面上雖是肆明山寨主,但實則是一處分壇壇主。而同樣分壇,共計有一十七處,且...為行大事而預備!”
“我套得話來,便是說:只待幷州教主舉旗而起,一十七處便各自攻陷各處府縣,以成燎原之勢共取中原!”
“謀逆!?”陽傑臉色大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直道:“楚掌門,可有輔證?”
“甘縱其人所居二層木樓,並無隻言片語關於此廂事的記載,絲毫不曾宣於紙上。”
三人便都感覺後背有些發涼,廣明大和尚唱了聲佛號,這才面向陽傑肅聲道:“陽盟主,此事還是須立即上報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