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在夜裡駕崩的，前來通報的小太監腳步匆匆，宮裡一瞬間就變了樣子，喪服襯得每個人都臉色僵硬，誰都清楚接下來宮裡不會太平。
姜吱跟著採蓮換好衣服，想要去院子裡幫忙，採蓮搖搖頭，輕聲道，“姑娘去陪公主說說話吧。”
雖然謝瑤京不是在宮裡長大的，平日裡又一口一個老頭子，但皇帝真死了，她心裡又惶然得厲害。
寢殿裡光線昏暗，謝瑤京已經換了一身喪服在梳妝檯前坐著，她聽到腳步聲也沒回頭，只是喃喃道，“吱吱，我心裡不大好受。”
姜吱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肩膀，無聲安慰。
後半夜，宮裡所有的嬪妃和皇子公主都跪在乾清宮前舉哀，姜吱也跟在隊伍後面跪著。
她沒經驗，沒想到要提前在腿上綁個墊子，這會兒跪著只覺得膝蓋痠疼，又不敢亂動。
正難耐地忍著，胳膊肘被人輕撞了下，旁邊的宮女用眼神示意她看後面。
眾人皆低眉垂首，一片靜默，跳躍的燭火映在眉眼間半明半滅，裴衍見她看過來，半掩在袖中的長指微微勾起，示意她過去。
姜吱便悄悄起身。
周圍都是人，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裴衍沒開口，只是藉著寬袖的遮掩攥住姜吱手腕，牽著她往外走。
發現這方向是通往迎鸞殿的，姜吱有些猶豫地回頭望了眼，“我不用陪著公主嗎？”
裴衍淡聲反問：“膝蓋不疼？”
他道：“不用你做樣子，先在迎鸞殿守著。”
姜吱“哦”了聲，又問，“那你也要跪嗎？”
裴衍攏了攏袖，“自然要跪。”
不僅得跪，還得跪在前面，那麼多眼睛都盯著呢。
姜吱知道這是他現在必須得做的，可又擔心他的腿疾，皺著眉頭想主意。
“要不你偷個懶，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換個姿勢歇歇。”
裴衍好笑，細長的眸子彎起一點月牙兒似的弧度，“嗯，好。”
皇帝的喪禮事前要準備頗多，姜吱後來從謝瑤京的口中得知，舉哀的那天晚上皇帝的遺詔便下來了，有裴衍的暗中幫助，遺詔上仍然是謝睦晟，也就是程勝的名字。
但這不代表就萬事大吉了，那幾個不安分的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燈，手段狠辣，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真正身處這種箭在弦上的緊繃氛圍裡，姜吱也不免有些擔心。
然而蘇家軍已經交給了程勝，她能做的也就只有不拖後腿而已。
在這種緊要關頭，裴衍被派出京城處理事情，三天後傳了封信回來，讓姜吱和謝瑤京一起出宮，地方已經安排好了，要她在那裡等裴衍回來。
姜吱把信重新塞回信封，對謝瑤京沉默地點了點頭。
謝瑤京抱住她安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裴衍當初被刀差點砍中腿差點丟了條命，現在不還是好好的？”
姜吱聽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謝瑤京手忙腳亂，自扇嘴巴：我可真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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