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荷在心中給時夏豎起大拇指。
雖然打著“吃瓜”的名號,畢竟有關人家隱私,單刀直入肯定不太禮貌,若是問得不恰當,反而會在人家還未結痂的傷口上再血淋淋紮上一刀。
時夏緊抿著唇,斟酌著該如何開口。
“你幹什麼?”
手腕被女人緊緊抓住,時夏慌亂地想要掙脫,但女人的手仿若鐵鉗,拽得愈發緊了。
女人有些神經質地“咯咯”笑了幾聲,似是終於找到了一位願意聽她講述的人,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僅有的救生圈。
手腕被女人拽得生疼,時夏卻並未有任何不耐煩的神色。
“麻煩借一步說話。”
時夏指了指合曦中學操場旁邊的亭子,既然要聽人講“故事”,選擇一個適宜的地點是很有必要的。
三人在亭子裡坐下。
因著是七月末,就連補課的高中生就放假了,學校裡連個鬼影都沒有。
時夏難得誇了一下合曦中學,這個用來裝飾的亭子還挺涼快的,讓她原本有些煩躁的心髒都逐漸平和。
“我叫江陵,千裡江陵一日還的那個江陵。”
女人以自我介紹開場,她似乎很沉浸於分享自己的經歷,原本無神的雙眼都瞬間有了光亮。
江荷把雙手搭在膝蓋上,挺直了脊背認真聽她講,神情愈發嚴肅,眉頭緊擰成一團,許久都未松開。
江荷記得,時夏轉來的第一個月考,她們都誤打誤撞進入了那棟舊樓的一間保留完整的教室。
“許南枝”
“黎葉”
這兩個一直刻在江荷腦中的名字,如今成了故事的主角,江荷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像是命運的兩個榫卯,終於在這個節點融合。
“可能在你們看來,這是個俗套的愛情故事,生活在重男輕女畸形家庭的,品學兼優的女學生,愛上了酒吧駐唱的,他人眼中的‘混混女’。”
兩人也聽說過,合曦中學08屆有一個品學兼優的女學生“因愛跳樓”了,正好在高考前夕。
同年,博遠樓便開始動工,那棟老舊的教學樓不久之後便廢棄了,留下的只有一堆有關“鬼神”的故事。
“因愛跳樓。”
江荷覺得很荒謬,一個如此優秀的女生,是絕對不會耽於年少時幼稚的情情愛愛的。
現在看來,江荷只想冷笑。
好一個“春秋筆法”!
零幾年的合曦縣十分閉塞,當時就連女人離婚都要被老一輩的人指著鼻子罵,更不用說兩人這樣“驚世駭俗”的關系,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惡言毒語。
“人言可畏”這個詞,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有著足以殺人的力量。
也許是說累了,江陵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平複那些被痛苦回憶掀起的驚濤駭浪。
“後來,南枝自盡了,明明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能參加高考了。”
“她死在我面前的,屍體我看著裝上車的。”
江陵聲音顫抖,終於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相識多年的好友就這麼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江陵當時就被嚇暈了過去,醒來後,就變成了人們口中“不大正常的女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依然沒有走出來,那個女孩連同那對愛人一起,永遠被埋葬在合曦縣春天的塵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