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為你好啊”
無數的閑言碎語就像刀子一樣紮在身上,心髒傳來的抽搐與密密麻麻的腫脹讓意識在現實與夢境之間徘徊。
男孩彷彿深海浮木,只要任何小小的風浪就捲入無盡深淵——萬劫不複。
不是說不反對我喜歡同性的嗎?
不是說我自己喜歡就行嗎?
為什麼?
我只是不想耽誤別人而已。
為什麼要把我送進來?
都是對我好?真的是對我好嗎?
我不想待在這裡了。
想回去……
男孩眼角泛著不正常的紅,他肩膀微微顫抖著,嘴唇緊緊抿著,試圖壓抑住即將沖破喉嚨的嗚咽。
撐在膝蓋上的手指偶爾會不自覺地抽搐一下,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頭發有些淩亂地散在臉龐兩側,偶爾會被淚水打濕,貼在臉上。
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只有他那無聲的悲慼在房間裡靜靜彌漫,像一張沉重的網,籠罩著一切,壓抑著一切。
已經算不清是在這裡的多少天了,日日夜夜的只有數不清的‘教育’與‘改造’。
“咚咚咚——”持續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尤為突出,“乖寶,你……你喜歡小狗嗎?”隔壁的聲音像是斟酌了好久,才將一句不那麼合時宜的話說出。
陰暗壓抑的室內響起了隔壁姐姐的聲音——也只有隔壁的姐姐——她會和他分享她的故事,會逗他笑、關心他、鼓勵他出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明明她也是被關進來改造的啊。
男孩緩緩地抬起頭,病態的臉龐上看不到一絲生人的氣息,就如堪堪照進來的陽光一般稍縱即逝。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空洞與麻木,男孩直直的看著前方,但眼神遲遲不聚焦,彷彿所有的光芒都已從他的世界中熄滅,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和絕望。
“林姐姐,我沒事的”男孩沒有回答姐姐的問題,他也知道姐姐只是不想讓他多想。
男孩無意識的拉了拉身上寬大的衣服蓋住了疤,安慰的回了一句,但聲音中的顫抖與無助確也是真的。
隔壁的聲音似是停頓了幾秒,似是輕松的說到:“乖寶,會有回去的那一天的,到時候讓你看看我家景寶……我養的團團,好不好?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去任何地方都好……”
“嗯”男孩輕輕的應了一聲。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隔壁傳來,讓人聽得不真切——甚至有些虛渺,彷彿只是一場有痛感的夢罷了,男孩想著想著便也無意的垂下了眼眸。
“快點,集合了!”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
門外的人拿著警棍不斷的敲打著門,哐哐的聲音在淩晨的夜裡顯得極為的突出。
房間內,男孩虛弱的睜開了雙眼,眼睛空洞無光的盯著前方,此刻的他就像一個精美的白瓷娃娃,一動不動的。
似是想到什麼,男孩掙紮的站起來,但由於一晚上壓著的腿已經麻木了,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瞬間腿上便多了幾塊淤青,連腳踝處也有了紅腫的跡象,他不顧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的走向大廳內。
在這裡被迫刻在腦子裡的就是:不準時集合,就會受到更多的懲戒。刻在骨子裡的記憶不斷的沖刷著無力的軀體,男孩站在大廳的角落裡止不住的顫抖。
大廳裡,哽咽與壓抑聲隨處可見,許多和男孩一般年紀、甚至還要小的少年蜷縮在一起,不敢做多餘的動作。
教管油膩的聲音響起“聽好了,你們都是來改造的,你們有罪、有病就治,在這兒!保準讓你們煥然一新”
話音剛落,四周的手下就鬨然笑了起來,帶有施虐情緒的看著大廳中的“羔羊”,讓人惡寒無比。
“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然間,一陣悽慘的叫聲從走廊盡頭傳來,打破了大廳的寂靜,隨後不久便再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