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海打了個哆嗦，擺正腦袋，看向街對面，那裡站著另外幾個班的女生，隊伍後邊有個白色的發箍，很顯眼，不知道是不是顧一一的。
解散時，姜小海盯著那隻白色發箍看了好一陣，直到發箍下的那張臉顯現出來，姜小海才確認……
那個女生不是她。
姜小海嘆了口氣，這次，氣沒嘆完，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姜小海自從來軍訓，就沒有嘆完完整的一口氣。
不嘆氣的姜小海，真正磨礪出了樂觀的品格，還有堅強的意志。
軍訓的地方會提供兩頓飯，早午飯和晚飯，一個早上十點，一個晚上六點。
開飯前，每個人都要咬著筷子，手背在身後，站在飯桌旁，繞著飯桌圍成一圈。
姜小海一開始以為是哀悼誰，後來才發現只是簡單的整肅紀律。
小灰灰站在飯堂門口，手裡捏著秒錶，一雙狼眼眈眈地在學生臉上掃視。
“還有聲音……”教練說了第一遍。
罰站的時間延長了十分鐘。
姜小海盯著飯桌上的白饅頭，最後一絲熱氣都沒了。
“閉個嘴有辣麼難嗎？”小灰灰用夾雜著地方口音的普通話訓斥學生。
罰站的時間又延長了十分鐘。
姜小海看見鐵盆裡的菜湯已經結了一層皮，厚塌塌的一層，被從門口灌進來的風吹出了褶子，偶爾有幾只蒼蠅在上面停腳，一個胖胖的女生忍不住伸出手揮了一下，趕走了那隻蒼蠅，被教練逮了個正著。
“你幹什麼？辣個短頭發的鋁生！”
在場的所有女生虎軀一震。
姜小海迅速回憶，才想起來自己留著長發，在後腦勺紮了個馬尾，馬尾穿過帽子的攀扣，垂在背上。
“我問你幹什麼！”教練瞪直了狼眼，像要撲食一樣。
那個趕蒼蠅的胖胖的女生委屈得快哭了，因為背對著教練，很怕隨時被一個無影掌扇過來，她眯了幾下眼睛，一滴豆大的淚從眼角擠出來，沿著肉嘟嘟、白嫩嫩的臉蛋落下去，吧嗒，落到桌面，滾成一顆淚球。
姜小海心裡跳得突突的，感覺教練已經做好了隨時生撲的準備，要把胖胖的女生暴揍一頓。
他真要撲了！
姜小海縮了縮脖子，周圍的女生也一起縮了縮脖子，看見教練大跨步走上來，把女生肩膀拍了一下，“出來！”
姜小海頭皮發麻，很關心那女生的狀況，她要被暴揍一頓了嗎？
胖胖的女生當即泣不成聲，把嘴裡咬著的筷子拿下來，看了一眼其她的女生，有一種揮淚別姐妹的悲壯感。
姜小海聽見旁邊幾個女生已經發出嗚咽聲了，因為嘴裡咬著筷子，不能哭出來，就算哭出來，也不能哭得很大聲。
“站那！”教練用手一指，示意胖胖的女生站在最邊上。
門外還有三個男生，也是因為搗亂被抓出去的。
胖胖的女生站在最邊上，兩隻眼睛瞪得溜圓，斜瞅著教練。
教練又回到飯堂門口，掐了一下手裡的秒錶，喊了一聲：“坐下吃飯！”
所有人不約而同發出一聲輕嘆，捶胳膊捶腿的，一瞬間就上了年紀，拉椅子的時候也是雜音作響。
教練又怒了，像不喜歡吵鬧的章魚哥一樣，再次讓全體罰站。
“加十分鐘！”教練的狼音穿堂而過，所有人身上泛起一陣寒意。
又十分鐘，最後吃到這頓飯時，可能已經罰站近一個小時了，等終於可以享用時，飯菜已經全涼了。
吃飯不易，讓所有倍加珍惜，食不言，史上最安靜的一頓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