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實在太奇怪,所以他不由自主地,朝著那個孩子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那個時候的他看著十束多多良的眼睛,覺得十束是一個特別的,沒有目的地和慾望的孩子。
十束多多良就像是當年他握在手心裡的草莖。
還沒有長大的時候誰都認不出來,所以一直留在了原地,只要發現的人伸手去摘,就能輕輕鬆鬆地由人握在手裡。
可是那株蒲公英一旦開出了花,結成了果實,就絕對不會甘願停留在原地,終有一天會飛到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去。
他和森鷗外後來撿到的另一個奇怪的孩子不同。
十束多多良喜歡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上一切有趣的事物。
不過他很容易對那些曾經感覺到有趣的事物産生厭倦,是一個非常喜新厭舊的人,因為對他來講那些東西並非是不可以割捨,不可以失去的。
森鷗外把這樣的他帶在身邊,悉心教導。
原本以為那個孩子會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狀態,直到終有一天厭倦了曾經喜歡過的世界。
沒想到他那雙始終空無一物的眼睛,此時卻被一個人填滿了。
這是森鷗外在與他相處的,漫長的時間中,一直沒能做到的事。
房間後面的樓梯傳來咚咚咚的,有人跑下樓來的聲音。
聽到樓上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森鷗外沒感覺到意外,他拉開了舊書桌旁邊的椅子,氣定神閑。
下一秒簾子被人重重掀起,金發碧瞳的小女孩捏著一節蠟筆和一幅黑漆漆的畫,氣鼓鼓地從裡面沖出來。
她一邊沖還要一邊往後面喊:“再也不要跟你一起玩了,討厭鬼!”
後面也傳出聲來,是一名少年的聲音,“故意把我畫成黑漆漆的蛋,你才是討厭鬼。”
“我討厭和你一起玩,我要和多多良一起玩,他不會欺負我,還會給我做裙子!”
“我也不想跟小孩一起玩,”那名少年說,“你去找他啊,十束君最近很忙,看他理不理你。”
小女孩氣得一跺腳,想要和他爭辯。
“多多良最喜歡我了,才不會——”
被氣成圓滾滾的河豚,小女孩叉腰,覺得和這個討厭鬼吵架沒意思,扭頭就躲到了森鷗外後面。
在這間診所生活時,森鷗外身邊一共帶著三個孩子。
金發的小女孩愛麗絲是他的人形異能體,養子十束多多良是他撿到的一朵特別的小蒲公英,至於最後一個孩子——
森鷗外看著小女孩,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隨後將視線轉向另一個方向。
“你在樓上聽到了,有什麼看法呢,”他對聲音的主人說,然後喊出了他的名字,“太宰君。”
掛在後面用於隔斷的簾子被一隻瘦弱蒼白的手掀起了。
從簾子後面伸出來的手非常纖細,每根手指上都纏著一圈繃帶,那一圈圈雪白的繃帶順著手指纏到了手腕上,一直消失在衣服的袖口。手的主人纏在手上的繃帶裹住了他大部分的面板,只有一小部分露了出來,沒有包裹的那一部分面板很白,白得像是從沒有接觸過陽光,一直在冰冷陰森的地方生活。
手的主人掀開簾子,從裡面走了出來。
原來是一名披著黑色外套,神色冷漠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