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庭予收回思緒,猩紅著眼睛將禮盒抱在懷裡,連續做了好幾次的深呼吸豪不容易將心口鈍痛壓下去,“上面,還殘留著洛爸的雪蓮花資訊素呢。”
不能哭啊不能哭,一定不能哭,哭就代表認輸,哭就代表失敗了,絕對絕對絕對不能哭。
許之恆拍拍他的肩膀,“先進屋吧!”
方庭予點點頭,抱著盒子進了屋,他神經緊繃地坐在沙發上,努力睜大眼睛將淚水逼回去。
盒子開啟,裡面安靜的躺著一枚拳頭大的炫彩海螺,“炫彩海螺,洛爸怎麼會把這個留給我呢?”
“我記得這種炫彩海螺可以留影像記存聲音,洛鬱中將一定還有什麼話想跟你說。”
方庭予將手輕輕覆蓋在海螺之上,海螺表面光滑細膩,摸在掌心卻是那麼的冰冷刺骨,手指不知道摸到了哪裡指尖被刺破,血液滴落在海螺上,海螺立即閃爍漂亮的七彩光芒。
藍色幻影懸浮在空中,入目的是一片遼闊的大海,滔天巨海浪襲面而來拍打著礁石,一抹白色的身影靜靜地坐在礁石上,雪白長發迎風而舞,三三兩兩的海鷗落在他身邊,他邊喂著海鷗邊眺望著遠方,彷彿大海的那一邊有他最思念的人或物。
又一個海浪拍打過來,受到驚嚇的海鷗們撲稜著翅膀匆忙飛走,他才拿起一直放在邊上的七彩海螺,轉過身來,絕美臉上的藍、紅異瞳格外魅惑。
“這片海真的很美是不是?”洛鬱臉上掛著淺淡溫和的笑容,他歪著頭指著大海的另一邊,臉上盡是嚮往之情,“我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我的家鄉在哪裡,其實啊,海的那邊就是我的故鄉,那是個很漂亮很安靜的小鎮,我跟他一起從海的那邊來到了這裡,一起成長,努力生活,學習,參軍,執行任務,留下了數不清的美好,珍貴的回憶,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很想他,很想跟他一起回到那個小鎮。”
洛鬱舔了下幹澀的嘴唇,深吸口氣,嗓音沙啞的令人心疼,“庭予,若有一天你愛的人也為了救你而犧牲,你會怎麼做呢?你會隨他一起死?還是若無其事的繼續活著佯裝自己活得很好,很開心,很快樂?可時間一久,你自己都不會發現早已活的沒有盼頭,像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他死了以後,為了報仇,為了完成任務追殺肇南監|獄在逃戰|犯,我活的像個不知冷暖疼痛的機器,在我對生活無望的時我遇到了方澤成,我沒想到這個世上有一個人跟他長得一模一樣,更沒想到我從來不忘記過他,偽裝出來的終究都是假象,曾經的美好如刀子一般刺進我的腦海在裡面不顧我的死活瘋狂的絞動著,思念日益加深,空虛、寂寞、害怕各種複雜的情緒侵入我的五髒六腑,以至於我為了能看到這張臉不顧一切,心甘情願的跟他在一起,就只是,只是為了尋找那麼一點點與厲連霆的相似之處。”
“呵,真是可笑,哪怕只是一張相似的臉都會讓我覺得心滿意足,覺得自己還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可笑,很愚蠢,很自私,也很殘忍?”
“那能怎麼辦,我也沒辦法呀。”洛鬱嘆口氣,聲音哽咽嘶啞,“其實我很清楚蕭惻不會真的複活厲連霆,他必定會做些什麼手腳,但我還是忍不住的想賭一把,贏了,我就跟連霆一起殺了他們然後回來跟你們認錯,道歉,接受帝國審判,輸了我也不虧,大不了拉著他一起下地獄,反正人總歸都要死的,這麼多年我也活夠了。”
“我這輩子最虧欠的人就是你,你的出生,分化,移植apha基因腺體,我從來沒給過你任何選擇的機會。”洛鬱抬眸,隔空的視線落在了方庭予身上,“孩子,你十八年以前的人生是我給你安排的,以後你的人生將屬於你自己,該怎麼安排,該怎麼走,是選擇成為apha還是摘除腺體成為oega,都將由你自己選擇。”
洛鬱摸著自己的紅色右眼,嘆息道:“雙腺體會給你帶來無窮的力量,特殊的分化能力,但也會給你招來異樣的目光,我曾在這種異樣的目光之中生活了很多很多年。”
“庭予,你是我拼了命生下的孩子,也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擁有血緣關系的親人,我很愛你但也確實傷害了你,真的很抱歉,如果你知道真相後恨我,能不能少恨一些,我不想我兒子對我最後的留念是在怨恨之中,看啊,到了這個時候我還在為自己辯解,我仍舊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是不是?”
“說了這麼多你可能也覺得煩了,可是我不知道還能跟你說些什麼,算了,其他廢話就不跟你說了,還是言歸正傳吧。”
洛鬱面板蒼白,猶如冰雪 ,他站起來,眺望著遠方廣闊海洋,不知是不是風大吹的,濕潤的眼睛布滿通紅血絲,“我將所有關於肇南監|獄戰|犯的資料複制兩份,一份交給了蘇葉會長,一份提交給了龍澈總帥,臨安港口將會是我和蕭惻最後的決戰之地,他是整個feg中唯二陰險難纏的角色,雖然除了他,但feg還有另外兩名難纏的領頭人,莫從風和褚獄。”
洛鬱神色嚴肅,一藍一紅的眼眸清冷又疏離,“莫從風乃是腺體五階分化蛇柏apha,褚獄則是腺體五階分化屍食花apha,他們兩個並非人類而是以主神兇殘基因篡改而成的殺戮武器,其中褚獄曾是乾州高官,在乾州具有一定的話語權,倘若主神之心落入他們手中,成功喚醒主神,越州、乾州戰火必將重燃,生靈塗炭。”
“如果蘇葉會長攔截失敗,他們將會帶著主神之心前往汶瀨沙漠,我已讓岑沛提前在汶瀨沙漠設好陷阱,你們務必要在他們找到主神之前阻止他們,奪回主神之心。”
頭頂是烏黑的雲海,洛鬱白發飄然,在廣闊無垠的大海面前,身影是如此單薄削瘦,他就站在礁石上,神色寂寥,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孤獨感。
“庭予,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屬於我的使命和責任我也都完成了,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留影到這裡就結束了,剩下的便是海浪卷卷,海鷗鳴叫的聲音。
方庭予眼角泛紅,極力咬著嘴唇,嘴裡全是難聞的鐵鏽味兒,他抱歉的看了許之恆一眼,“洛爸並沒有說該如何喚醒蘇葉會長。”
許之恆闔了闔眼,交合在一起的雙手暴露了他此刻緊張與酸澀,“沒關系,至少我們現在知道另外兩個戰|犯是莫從風和褚獄,接下來他們會帶著主神之心前往汶瀨沙漠。”
“可你之前明明說還剩下三名戰|犯,可洛爸提供的資訊裡只有莫從風、褚獄兩人,還有一個人呢?”
方庭予心中存疑,三十二名戰|犯,除去他們已知,已死的,應該還剩下三個,但洛爸卻只說還有兩個,這不是很奇怪嗎?
許之恆也察覺不對勁,“的確,為什麼只有他們二人,還有一個人去了哪裡?洛鬱中將不可能替他隱瞞,只能是……”
“洛爸也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方庭予忽覺得脊背發寒,“如果洛爸也不知道這個人,那這個人會不會是比蕭惻、莫從風、褚獄更可怕的存在?”
莫從風、褚獄腺體分化已然五階到了獸化的地步,他們不過三階分化該如何對付等級這麼高的敵人?
方庭予頓感壓力倍增,望著空中虛影的眼神無力又疲憊,“光是我們知道的敵人就強大成這樣,遑論我們不知道的呢,洛爸與這些窮兇極惡之徒鬥智鬥勇,單打獨鬥這麼多年,得忍受多少痛苦啊,可是我們沒人能幫他,他都是一個人默默地忍著,受著。”
他心疼洛爸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真的去怨恨他呢,況且他的apha腺體還是洛爸用自己的腺體基因移植給他的,他的全部,都是洛爸給他的,沒有洛爸,哪裡來的方庭予呢?
方庭予站起身來,異瞳深深地望著許之恆,“許之恆,我知道該怎麼救蘇葉會長和厲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