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兩秒,顧覃在外面說:“我在外面等,你休息好了喊我。”
顧潮西不確定顧覃是否察覺出什麼不對來。年長的紋身師貼心到像是看出什麼之後的欲蓋彌彰。
總之聽到推拉門又響過一次,顧潮西從衛生間鑽出來,工作臺上多了一杯全冰美式,應該是剛剛顧覃特意放過來給他。
滿杯的冰塊,咖啡液只浸沒了最下層三分之一,最上層完全暴露在空氣裡,等候室溫將它們融化。
顧潮西開啟杯蓋,從裡面捏一塊出來。而後對著鏡子,將那塊是他指腹兩倍大的冰按上左胸。
而後他絕望地發現,這樣的手段對他目前的處境起不到任何緩解的作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於他人而言是懸崖勒馬,他卻只能被更強烈的慾望裹挾,一起跌墜到懸崖底部。
一番自我折磨之後,紅著的地方更紅了。
他放棄嘗試,看見就看見吧。如果顧覃要用這個開他玩笑,他就燙死他。
顧潮西握住那杯冰美式,重新蓋上蓋子,坐回紋身床上。他的目光流轉回到那面鏡子上,滯住,而後無神地連嘬了好幾口還沒怎麼被稀釋過的咖啡濃縮液。
他靠在床邊,雙腳抵在地上,佯作淡定地喝光了杯底的濃縮,徒留一杯冰塊。似乎又過了很長的時間,好像每一下時針轉動的聲音,都是即將可能響起的敲門聲。
終於,在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滴答聲中,他如願以償,顧覃的聲音有韻律地穿插在敲門聲裡,傳進來:“休息好了麼?”
“嗯,”他又看一眼鏡子,那裡不被觸碰,自己都好了很多。於是他坦蕩應聲,“好了,你進來吧。”
果不其然,顧覃一進來,視線就落到他的胸前,如同之前一樣地打量,毫不避諱。
他端詳了一會,像沒看出什麼似的,移開了視線,在床邊的工作椅上落座,對著顧潮西伸出手:“喝完了給我吧。”
顧潮西還在慶幸逃過一劫,盡管他也不知道劫難的具體內容是什麼。他被手裡的冰塊凍得有些失神,遞給顧覃:“你給我點的?”
顧覃重新戴上手套,讓他躺下:“祝彰和陶栩在樓下叫外賣,說之前只見你喝過這個,就給你點了一杯。”
“哦,”顧潮西重新看到天花板的那一瞬間,感覺還有點失落,“那你幫我謝謝他們。”
“你很敏感。”顧覃湊近那處未完成的圖案,重新把排針紮進去,一副認真的工作狀態,不茍言笑。
顧覃頭埋在他胸前,說這些橫看豎看都透著一股子怪異。
顧潮西難免想歪:“什...麼?”
“面板很敏感,碰一碰動一動就泛紅,”顧覃顯然沒他想得多,有問必答,“之前陶栩給你打釘,打完也這樣。”
這句話像被附了魔,麻酥酥的電流落在排針上,顧覃紮一次,心髒跳一下,再把那一股酥麻泵到四肢和全身。
顧覃打完最後一層霧,將多餘的墨色擦去,正式宣告那隻蝴蝶的誕生。
那一抹淡藍色在他心口活過來的那一瞬,顧潮西感覺到久違的一絲痛感。
他看著顧覃的側臉,蝴蝶活過來,他的思緒也一起活過來——
他終於想通最後缺的那一點東西是什麼。
別人要他痛,不行。
不是顧覃,不行。
只有顧覃和痛覺合二為一的時候,他的世界從混沌變清明,原來這才是心動的充要條件。
那一刻,他已經分不清令他産生依賴的,是二者中的哪個。
他的身體誠實,第一時間響應大腦的號召,腿間有一處與蝴蝶被一起喚醒,校褲的布料軟得有些塌,擋不住。
顧潮西依舊有些難堪,但剛剛得出的確定答案又給他幾分坦蕩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