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陶栩一手挎包,另一手挎著祝彰的胳膊,把人拖了出去:“覃哥那胳膊一個頂兩個粗,扛個顧潮西還不是小菜,走吧走吧,咱倆就別瞎摻和了...”
終於安靜下來。
顧潮西還在顧覃懷裡靠著,顧覃一條手臂攬在他胸前,不知碰到了什麼地方,顧潮西皺著眉頭一縮。
顧覃當即又放開他:“自己站直了。”
顧潮西把話聽進去了,顧覃一離開又一陣天旋地轉,最後還是要靠人扶住 :“頭太暈了,腿也發軟。”
顧覃只好把他重新放回沙發上,看他一副動不了的樣子,問:“那你今晚是要在這睡?還是回家。”
“回家,我回家。”顧潮西燒得雙頰兩坨紅,抬起眼去看他,“但得等會,我有點走不動。”
“越等越沒力氣。”顧覃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然後去把店裡的電源都切了,返回顧潮西面前,背對他蹲了下去,“自己爬上來。”
“幹什麼,”顧潮西問,“你要揹我回去嗎?”
“你知道你有多重嗎。”顧覃向後伸手拍了拍顧潮西,“快點,車來了。”
顧潮西一邊往他的背上爬,一邊嘟囔:“哦,原來叫了車啊。”
顧覃難得一聲氣音,顧潮西感覺是不是自己燒糊塗了,他竟然好像聽見顧覃笑了一聲:“我不配叫車?就得揹你兩條街走回去是麼?”
顧潮西已經趴在他的背上,側臉貼在他的頸側,搖搖頭:“不是。”
熟悉的觸感又來,顧覃想起為顧潮西開完家長會返家那天晚上,顧潮西也這樣趴在他的背上,在自己編造的一個夢裡,分不清眼前人,稀裡糊塗叫了一聲“爸爸”。
“顧覃,你好久沒理發了吧。”顧潮西湊在他耳朵邊,抬起隻手插進他的發間,大致量了量他的頭發長度,“都快能把手指埋進去了。”
“嗯。”
在顧覃還猶豫需不需要跟他進一步解釋頭發被留長的原因時,顧潮西用力吸了幾下鼻子。聽聲音是堵住了,他又用力吸幾下,依舊沒好轉。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於是他頭往顧覃肩膀上一倒,用嘴巴呼吸:“有點難受。”
“你別說話了。”顧覃給出唯一建議,把他放在路邊的圓形石墩上坐著。
顧潮西連坐著都搖搖晃晃,顧覃不得已,又靠過去,把腰給他靠。
為了不被“原來顧潮西睡著了是那個樣子”、“原來顧潮西發燒了是這個樣子”的想法困住,把人推入網約車的後排時,顧覃甚至開始思考,網約車司機究竟是喜歡接這種點火熄火全程不用幾分鐘就到了目的地的乘客,還是一單幹出半個城不開夠兩個小時不罷休的。
果然,從店門口上車,過一個路口左轉,再半條街的距離,車又在小區門口停下。
起步價,加上等紅燈的時間,總共三分五十三秒——
他難得有如此無聊的時刻,把一段路程的時間計算得分秒不差。但顧潮西一定要伸手臂過去攬住腰才不至於東倒西歪,而他沒法把視線落在顧潮西的身上。
顧潮西身上燒得太燙了。好像真的有火,他多看一眼,就燒到他的身上。
他半拖半抱把人弄下車,又彎下腰,讓顧潮西自己跳上來。
天氣回暖,顧覃這天只穿了一件薄衛衣。奇怪的是這個厚度可以抵住早春的風,卻沒法隔絕靠在他後背上的那一塊體溫。
顧潮西這一次足夠安靜,沒有再做那個為自己量身定製卻又虛幻的夢。
掏鑰匙開門的時候,一條手臂託不住顧潮西昏昏欲墜的身體,他一邊身子偏重,從顧覃背上落了下來,靠上牆面。
顧覃開了門,顧潮西被這一路的便利慣懶了手腳,從門口到臥室只幾步路的距離,他也不願意走,作勢又要跳上顧覃的背。
他嘗試著跳了兩次,均以失敗告終。本就不怎麼能使得上力,折騰一番更是雪上加霜。
顧潮西這時候犯了倔脾氣,最需要人來扶一把的時候偏偏把頭一偏、人一推,腰板一挺,筆直地自行往屋裡走。
但高燒昏了頭,他兩腿是真的發軟,沒等邁進門,又急著去找地方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