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和這雙眼睛對視了一會兒,確定了這不是他的幻覺,眼睛的主人戴著口罩,和那天來修理店時一樣。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想去找觀眾席的那個人。
“阿筠你站起來幹什麼,會擋著後面的,快坐下。”旁邊的裴千反應很快,幾乎是瞬間就把沈筠拉回座位。
下一秒,大螢幕中季舒言的臉在此刻被放大,哪怕是以搖滾為主要曲風,她的妝容依舊清爽,有神的杏眼在五官中存在感很強。
沈筠看看大螢幕又看看觀眾席,使勁眨眼,這兩雙眼睛居然可以同時出現的麼?
沈筠再次定了定神,觀眾席的那雙眼睛消失了,視線掃了一圈都沒有再看到,像是一直都沒出現過。
“裴千,那天季舒言的演出是幾點結束的?”
“快七點,那天加了一個tak環節,時間比之前長了快半個小時。”裴千不太懂沈筠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一五一十回答了,“怎麼了嗎?”
“沒怎麼,就是問一下。”
沈筠記得很清楚,那天季舒言捂得嚴嚴實實到修理店,是六點四十分。
那就是了,如果這兩雙眼睛都屬於季舒言且能同時出現,那是不是有一種可能,季舒言這個名字,承載了兩個人?
沈筠想起那天出現在丹鳳眼季舒言眼尾的微弱藍色。
在沈筠去過季昌平家之後,他有猜測過季舒言在經歷月神星災難後,出現在世人眼中的並不是原來的她,而是等比例還原她本人的仿生人。
有人給她安排了洛斯星人的出身和全新的人設,抹去了所有發生在月神星的一切,但這個仿生人的既定程式中,依舊擁有著之前那個季舒言的記憶,沈筠在前不久修複那個仿生嬰兒後去查詢過其産地天納星的資料,他記著天納星曾經發過這樣一篇報道:最高階的仿生人擁有很強的自主意識。
如果原來的那個季舒言繼續存在,那這兩個季舒言就不會是良好的共存關系,所以現在的這個“仿生人季舒言”會排斥曾經那個“真實的季舒言”發生過的所有事,包括厭惡兔子。
之前沈筠一直沒想通其中的關竅,要是真的如他所想,存在兩個季舒言,那麼是現在這個站在舞臺上的季舒言是真實的,還是在觀眾席的季舒言是真實的?
既然要一比一還原出最高階的仿生人,為什麼在眼睛上有了這樣大的出入?是失誤,還是有意為之呢?而之前的那個季舒言,又是什麼身份呢?
周圍的人聲漸漸高漲,季舒言的最後一首歌曲演唱完畢,大螢幕漸漸熄了下去,而替代它的,是飄揚在場館高空漫天繽紛的彩帶。
沈筠伸出手,有不少落在他的手心。
……
這場演出結束後時間已經很晚了,沈筠和裴千告別後就直接回了出租屋。
進門前他還特地看了看江逸年的房子,一盞燈都沒有亮,看來是已經出發了。
同樣在這個時間點出發的還有季舒言,演出結束沒多久就離開了洛斯星,星網上的娛樂版塊也及時更新了相關報道。
沈筠在廚房到了一杯溫水,抿了兩口後放下杯子,回到客廳的沙發上癱坐著,整個後背都靠著沙發,仰著腦袋看著天花板。
剛才在體育館發生的一切,沈筠到現在都還沒完全平靜下來,季舒言身上疑點重重,她出現後的每一步走向似乎都不在沈筠意料範圍內,甚至,是他從來沒想到的。
客廳的掛鐘有規律地敲打出聲,敲散了沈筠亂成一團的思緒,從日石星的可塑形飛船再到洛斯星的季舒言,僅靠他的猜想根本就得不出來任何結論,既然如此,倒不如另闢蹊徑。
沈筠這樣想著坐起身,伸手點開手環的地圖頁面,光屏上一紅一綠兩個點,紅點在原地一直沒有動,那是沈筠自己,綠點則一直以勻速往東南方向移動,那是江逸年。
在露天陽臺的時候,沈筠趁著推江逸年胸口的間隙,用手指飛快地在後者的項鏈上裝了一個隱形追蹤器,這個追蹤器可以自動感應並連線交通工具,直接追溯到目的地,沈筠點了點螢幕上那個綠點,目的地就直接出現在了它的頂上,是三個字:天納星。
天納星?
現在說起天納星沈筠第一念頭就是關於仿生人,江逸年去那裡做什麼?
沈筠快速頭像風暴,察覺到了白天似乎忽略了某些事,丹鳳眼季舒言總共就出現過兩次,每一次都是在沈筠和江逸年交談過後,江逸年在其中是否有參與?
手環在這時震動了一下,吸引了沈筠的注意力,是“小鎮一家人”那個群聊的動靜,上次沈筠去日石星,在群裡面找到江逸年後重新把這個群設定成了免打擾,不過比起之前的全方面免打擾,這回沈筠加了條備注,超過9999條會發出震動提醒,現在就是了。
沈筠打算把這個9999一鍵已讀,剛點進去群聊,一條對話方塊加了金邊的資訊彈了出來:
【有要去天納星的嗎,一起拼飛船啊!】
加了金邊的對話方塊說明此人在群裡活躍度很高。
有這麼巧的事情?沈筠瞬間屏住呼吸,定睛去看發訊息的人。
在這個“小鎮一家人”的群聊裡,沈筠熟悉的人不會超過一隻手,更巧的是,這個發信人屬於這一隻手的範圍裡。
發信人不是別人,就是幾十分鐘前剛跟沈筠分開的裴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