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溫暖包圍,陳燦盯著螢幕裡眉眼帶笑的寶寶,直至手機熄屏,映出他的黯然,他搖搖頭,“我,不回去了。”
抱著他的手一僵,周途愣著,很快緩和過來,盡量讓自己語氣輕松,“為什麼?你忘了嗎,之前我們約好了等寶寶出生一塊兒回你家的。”
“假的,”陳燦平靜地回他,平靜到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受了莫大的刺激,“都是假的,我騙你的。”
那段真實存在的幸福時光被定義為“假的”時,陳燦感到胸口一陣悶窒,明明,明明那時候他也很開心,將未來的分離拋在腦後,盡情幻想著周途為他勾勒的未來,只是現在,他連幻想的權利都沒有了。
“我配不上你,謝謝你們對我和爺爺的幫助,謝謝你周途,我從沒想過能去a大讀書學習,你對我很好,我很感激。”
說完,陳燦一點點掰開周途抓著他的手,掌心的熱相互交融,分不清究竟是誰的溫度,他繼續說:“如果寶寶長大之後問起是誰生了他,就別提我了吧。”
如果不知道,也許寶寶會過得更幸福一點。
身後的人沒了聲響,如果不是貼在耳側溫熱的鼻息,陳燦甚至會覺得,那人已經走掉了。
許久後,他嘆了口氣,掀開被子下床,卻被一雙手攔腰截了回去。
陳燦被丟進床,周途欺身上來,距離極近,鼻尖相抵著,望著陳燦黑亮的眸,委屈而憤怒,“配不上?那誰配得上你?那個喜歡亂蹭人的你的朋友麼?”
一提到這個人,周途的全部理智就會在瞬間崩塌,“那我呢?你把我睡了,孩子也生了,現在不要我了,你有想過我的感受麼?”
直到現在,周途仍然記得在監控室裡,看到陳燦毫不猶豫地離開時,渾身發冷的感覺,那之後他很久都睡不著覺,從混沌的夢境掙紮出來後,他很想問一問陳燦,有沒有一個瞬間,會想因為他而留下來的。
只可惜他不敢問,也不敢探究答案。
他開始細數著曾經和陳燦經歷的種種,越說便越覺得憋屈、委屈,眼眶就又紅了,將頭埋在陳燦頸窩裡,無聲地落下淚來。
陳燦僵硬地躺著,直至感覺溫涼的液體浸濕他的衣服,才發覺周途哭了。他幾乎沒有見過周途這樣哭,像個被丟棄的孩子,控訴著他的殘忍。
到最後,終於耗盡精力,趴在陳燦頸窩裡一動不動。
陳燦這才發覺,周途是又發燒了,渾身燙得要命。他急得不行,起身預備打120,被周途攥住手腕。
對方聲音低啞,帶著鼻音,“我不去。”
“那怎麼行?你燒得很厲害!”陳燦心急如焚,替周途把被子掖好,試圖勸他,對方卻顯然一句也不打算聽。
比起剛剛的失控,周途這會兒顯得平靜得多,盡管有可能是因為發燒而變得沒精打採,他看向陳燦,低聲說:“你不答應跟我回去,我就不去醫院。”
“最好把我燒成傻子,這樣就不會知道我是被你拋棄的了。”
說這些時,周途感覺渾身沒力氣,虛弱得厲害,卻仍然強撐著,解釋了一直以來被陳燦誤解的事情:
“之前我媽找你來,並不是為了生下一個孩子,就離開的。”
當時周母也是經過多番尋找才敲定陳燦,若不是在多日觀察覺得這個孩子不錯,怎麼可能貿然地將人從鄉下接來。
在陳燦來家的前一天,周母還刻意叮囑周途,要對別人好點等等等等,只可惜那時他對眼前的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而陳燦老實淳樸的模樣也更加讓他討厭。
誰也想不到,幾個月後,周途會不眠不休地尋找陳燦的下落,毫不猶豫地展現自己最狼狽、最隱秘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