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媽全然不給拒絕的機會,氣得周途在房間裡亂砸,那鄉下人貼在牆角,待周途氣撒完了才從自己的包裡找出一床粗布床單鋪在床裡側的地上,沒有蓋的,也沒有枕的。
還沉浸在憤怒中的周途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難受,他踩著土俗的床單,咬牙切齒道:“你想要什麼?”
這種鄉下來的窮人,沒見過好東西,大概只是為了錢,好打發的,大不了多給他一點。周途想得很好,但那人沒有遲疑,低聲說:“我想念書。”
陳燦這年滿了十八歲,烈日當空,一身汗浸透了他的衣服。遠處田埂上隔壁的小孩飛似的跑過來,大喊著道:
“陳燦,你家來人啦!”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是爸媽找回來了,心裡燃起的那點期盼催促著他飛快地跑回家,卻發現並不是。
衣著光鮮的城裡人坐在他面前,桌面上的資料被推到陳燦面前,最上面的是他的錄取通知書,一所省會城市的三本學校,學費對他這樣的家庭來說是天價。再往下是一份體檢報告,陳燦幾乎是瞬間就變了臉色,徒勞地用雙手捂著那張紙。
對方說,只要和他們兒子在一起,生下一個孩子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那時候他爺爺因為反複的胃潰瘍進了好多次醫院,加上吃的心髒病藥物刺激性太強,在陳燦高考之後就查出來胃癌中晚期,腫瘤位置不好不能手術切除,化療費用對他們來說也是沉重的負擔。
至於念書,陳燦也不是沒有幻想過,坐在窗明幾淨的大學教室裡,學著自己喜歡的專業,嗅著書本獨有的香氣……這一切都令他心馳神往。他想治好爺爺的病,也想繼續念書。
陳燦看著那些人,視線裡一陣模糊,隨後木木地點頭算是答應了。十八年的生命裡,他終於有了一刻能同他這具畸形的身體和解,因為可以生孩子,所以能救他爺爺的命,還能繼續念書。
頂燈的光照在他臉上,眼前帶著怒氣的青年人毫不留情地諷刺他,“不為錢,一個大男人願意給人隨便操?”
陳燦沒有說話。
想要得到任何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對這一點深信不疑,因此無論周途說出如何難聽的話他都不放在心裡。
“哎,那不是……”
周途紛亂的思緒被拉回,江開正一臉興奮指著前面,“那不是你……”
沒說完就被周途捂了嘴。
教室裡的人正在緩慢挪動位置,新老師要他們三人或四人一組,每節課最後二十分鐘小組活動。更多好雯請連細裙伍依69408\輑
組隊這事兒靠江開這交際花張羅,不用周途開口就能給他拉來至少三組俊男靚女。
周途坐在位置上百無聊賴地轉筆,又不自覺地看向第一排,陳燦還沒挪窩,埋頭寫著他那題冊,沒猜錯應該是大學英語四級。聽說陳燦原本考上的是本市一所三本大學,他媽費了點力氣才讓陳燦和自己同校。這人看著就很木,鄉下教學又資源不好,英語奇差,開學時聽說四級不過畢不了業之後就很慌張地去買了本真題每天寫。
笨死了。
陳燦寫完題去找室友的時候,對方已經組隊了。其實也不是故意的,平時陳燦就喜歡獨來獨往,又不用qq微信什麼的,一個大教室也難找他人。
小組活動積分算進平時成績裡,沒參與就沒有,影響這一門的期末成績,陳燦還要拿獎學金和助學金,這分不能丟。
除去宿舍的三個人,他最熟悉的就是班長,一個說話很溫柔的女生,在開學時給了他很多幫助,一聽陳燦還沒組隊就熱情地幫他去問。
陳燦原地等著,後背突然被人拍了拍,轉頭是一張熟悉的笑臉,“你好啊,記得我嗎?”
“還沒組隊吧?”眼看著剛剛和陳燦搭話的那女生快來了,江開急忙催促他,“跟我們一起吧,急缺一個人!”
說罷將人拉到周途面前。
視線在空中交彙,陳燦驀地垂下頭。
周途說過,公共場合就當不認識。他偏過頭對江開說:“你找別人吧,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