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燈光逐漸熄落,點點光影倒映在江面上。
方才他叫鄭治送過藥,本欲離開。
車子在前面掉頭,再次經過砂鍋店的視窗,他無意一瞥,見她兩手攤開擋在臉上,許久未動,那纖薄的身影鑲嵌在寬敞明亮的視窗裡,顯得無比孤獨無助。
他莫名心緒難平,叫鄭治停在街角,不多時,見她自店裡出來,一路失魂落魄走上大橋。
賀硯舟視線又落回她身上,脫口問,“你……需要幫忙嗎?”
朱序回憶了下:“你好像每次都會這麼問。”他們統共見過三次面,他也問了她三次。
“或許可以幫你脫離目前困境。”
朱序沒當真,仍將他當做傾訴物件:“那恐怕只剩離婚了。”
賀硯舟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深夜易沖動,自控力會下降,待事及人可能摻雜太多感性成分,所以賀硯舟一般很少在晚上處理重要事情或做決定。
這與幫她換車胎和指路完全不同,插手別人的家事,絕不是他處事作風。
她是他年少時的心動喜歡,可時間能夠沖淡一切,縱使目前對她重新燃起某種難言情愫,也不足以違背原則。
可能明天會質疑此刻做法,但他沒給自己整理情緒的餘地:“我會幫你。”
朱序只笑了笑,依舊當他是在安慰。
又吹會兒冷風,朱序心情奇跡般複原不少。
她深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轉頭看著賀硯舟說:“其實我剛才沒想往下跳,只是好奇這橋到江面有多高,探頭看看而已。”
賀硯舟挑眉。
“不過同樣要謝你救了我。”朱序攤開掌心,那顆奶糖已經沾了她的溫度,微微變軟:“原來生死只是一瞬間的事。謝謝你的糖。”
賀硯舟一笑,“不如謝我小侄女。”
朱序不解。
賀硯舟從她掌心拿來那顆奶糖:“我堂哥家的小公主,今年三歲,這糖是她藏我兜裡的,要我幫忙儲存。”他看向她:“猜你吃完藥,或許想吃點甜的。”
朱序驀然一怔。
他低垂眉眼,慢慢剝開外面那層印著卡通圖案的糖衣:“她還告訴我,糖要含著吃,才會甜得更久些。”
朱序看著他動作,那雙手很大且骨節分明,許是在外面待的久了,面板呈現斑點紅色,關節處尤其。
“你試試。”奶糖白白胖胖,被他捏在指間,遞到她眼前。
朱序下意識接過來:“試什麼?”
“含著吃。”
朱序照做,沒多久,甜絲絲的滋味在口腔蔓延開,她略感舒暢,驚奇這糖竟真有療愈心情的作用。一時後怕自己怎有輕生想法。她死不如他去死。
朱序轉過頭:“你小侄女一定是個非常可愛的小朋友。幫我謝謝她。”
她一邊臉頰鼓鼓的,雖笑意不濃,但舒展的表情已不見鬱色,恢複些許生機,不似晚間初見時那般破碎輕飄。
昏黃光線下,她真的很漂亮。
賀硯舟看著她,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