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兮渺突然覺得他們的聲音無比刺耳,說:“我還有事,你們繼續玩。”
她也不等他們的答複,起身走了。
背後,他們的討論沒有停止,像一條條毒蛇一樣往她耳朵裡鑽。
畢業幾年,他們不再談理性批判,不再“窮理達乎道”,滿口金錢、地位、長相,以此評議人的高低貴賤。
“桑兮渺長得那麼好看,當主播也比端盤子強啊。”
“嗐,她那性子,估計放不開吧。”
“難怪她一直沒談戀愛,要是……”
後面的話桑兮渺就一個字也聽不清了。
她懨懨地趴在吧臺,腦子裡堆滿今天發生的種種。
太現實了,現實得她惡心、反胃。
連迦倒了杯氣泡水,放到她面前,“不是碰到同學了嗎,聊得不高興?”
“很煩。”
桑兮渺的臉皺成一團,將悶氣一同吐出,“本來我和他們也不熟。”
連迦不以為意:“那就更加沒必要為他們煩心啦。”
“我只是覺得,從校園裡走出來後,所有人和事都變複雜,甚至可憎了。就像一句話就可以回答的簡答題,因為分值是20分,大家都恨不得答滿整頁紙。”
她的聲音低下來:“……也可能是我太天真。”
陳敏容說她與世隔絕,不瞭解社會的殘酷。
可她只想簡單一點地生活。
就是有這麼一類人,沒法和世界和諧相處。
桑兮渺就像一枚太過圓潤的釘子,哪兒也鍥不進。除非將自己削尖,磨銳,去對抗社會的堅硬,在其他釘子的夾縫中,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
但那樣她也就不是她了。
所以她冥頑不靈,孤獨地撞著南牆。
連迦說:“你的心事太過深奧,我也開導不了你。不過我覺得你跟時哥還挺像的,他也是那種厭煩塵俗的人。”
最後總結:“你們果然是天作之合,絕配。”
“少拍馬屁多幹活。”
欸?
桑兮渺回頭的動作被來人靠近的胸膛堵住。
盛時攬著她的肩,眼簾下垂,雙眸含笑地看她。
她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他換了套藏藍色戧駁領雙排扣西裝,中規中矩地繫著一粒釦子,內搭黑色襯衣,銀灰色領帶,最重要的是,駁領假眼上戴著的駁頭鏈。
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禁慾了起來,多出幾分高不可攀、不可染指的距離感。
盛時屈指彈她的額:“看傻了?”
桑兮渺“嗷”地痛呼。
他彎頸檢視,“也沒用力啊。”
她下意識扭頭看連迦,後者早識趣地溜了。
盛時按住女朋友的後腦勺,迫使她的眼裡只有他,“合你口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