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青覺得問得都有點侵犯隱私了,好像要知道存款餘額才肯罷休。
焦頭爛額之際,陳韻款款出現。
她很自然地坐進包糖果的隊伍裡,先跟長輩們打招呼,才扭過頭擠擠眼:“我來晚啦。”
趙曉青微不可聞地鬆口氣,露出個笑容:“是我來得早。”
陳韻現在看她,總是忍不住代入十年前的宋逢林,生出一種應該幫幫她的責任感,先開話題:“每種糖要放幾顆?”
趙曉青拇指食指一筆劃:“八顆。”
離她近的一位嬸嬸糾正:“你這比的是七。”
地域差異,體現在方方面面。
趙曉青感覺自己是從牙縫裡擠出禮貌:“我們那這樣是八。”
嬸嬸像是聽到什麼天方夜譚,手揮得孔武有力,誇張地跟人複述:“她說這是八。”
說完還大笑起來。
用的是方言,趙曉青雖然聽不懂,卻好似才肢體動作中大致推測出。
她早起的疲憊在此刻全部湧上來,眼皮微微下垂,又抬起頭想看看那個說“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人”在哪。
別的人沒有,但眼前還有個陳韻:“阿嬸,全國那麼大,什麼沒有啊。”
後半句為了讓趙曉青聽懂,用的是普通話。
嬸嬸說句:“也對。我在那個手機上刷到,人家還有……”
她接話到一半,普通話又變成方言。
到底是習慣性,明知有人聽不懂也不會去遷就,因為少數那個總是得跟著大眾走。
趙曉青耳邊嗡嗡響,明明是很熱鬧的場景,卻感到分外孤獨。
她心裡安慰自己以後就會好的,努力想把這種沮喪驅除,嘆了今早的第數不清的幾次氣。
陳韻遞給她一顆糖:“你試試這個,本地特色白米糖。我小時候特別愛吃,現在不行了,牙疼。”
還真別說,趙曉青在“流水線”上幹一早上,心裡一直惦記著吃一點。
但她不好意思伸出手,生怕別人說自己饞。
現在有人帶頭,她也不客氣,拆開簡單的塑膠包裝,被撲入口鼻的香精味膩得齜牙咧嘴:“超甜。”
陳韻笑:“是吧,老款糖比這甜的有得是,現在喜糖都換高階牌子了,只有這個沒換。”
“不過小朋友還是愛這種,星星每次都能精準拿到最甜的那顆。”
一樣是笑,她的就非常善意。
趙曉青也跟著輕鬆起來:“小朋友口味都重,我有個侄女……”
兩個人邊聊邊幹活,午飯也湊在一桌吃。
十幾張桌子陸陸續續坐上人,陳韻一手一個娃先佔住位置,三個人翹首以待媽媽奶奶打飯來。
眼神直勾勾的,都沒看見老公爸爸是負責上菜的人。
宋逢林還以為自己這麼高的個子是透明的,輕咳一聲,又用力咳一聲。
他這麼努力吸引注意,陳韻才像是突然發現面前有個人:“你忙完過來,給你留位置了。”
又問:“看見爸沒有,我一早上都沒瞅見。”
宋逢林:“在裡面看人打牌,等下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