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船的都是阿祥的手下,他們覺得往日的這些同僚有些不一樣了,一個個杵在何疇伍身後,像是一坨坨沉默的礁石,再大的海浪都無法將他們掀翻。他們有些羨慕,可看到缺胳膊少腿的傷殘者,又有些羨慕不起來。
六爺爺指指扶著自己的青年,說了句你策叔家的大兒子,這次回去就把他帶走吧。何疇伍家幾代單傳,策叔算是血緣關係最近的族人,何疇伍點點頭,這是小事。
三個小時後,阿祥帶著人回來了,一人肩膀上扛著一個裹屍袋,六爺爺見狀連忙讓人清空一艘船,何疇伍搖搖頭,說一艘不夠,得三艘,不能把他們擠著了。
待何疇伍忙完,雲晚說他們要開始工作,何疇伍點點頭,說了句謝謝。
雲晚衝旁邊的人說了一句,令旗一揮,停在河中間的船紛紛靠岸,一隊隊的黑衣人魚貫而出,其中有一人經過阿祥身旁的時候抖了一下,害的阿祥轉過頭去看了好一會兒。
說了句蓉城見,一人上船往縣城方向,一人上岸往山腳方向。
到了縣城,還是金華賓館,琳琅滿目的酒菜讓大家都覺得恍如隔世,何疇伍第一杯酒敬死去的弟兄,第二杯酒告慰被驚擾的祖宗,然後又端起酒杯。
“喝完這杯酒,你們就跟阿九一樣,叫我少爺吧!”說完一飲而盡。
眾人哆哆嗦嗦的乾了杯中酒,連阿祥的手都有些發抖,沒辦法啊,一聲老闆和一聲少爺的差別太大了,小銳喊了幾天少爺,居然有人送分紅過來,開啟口袋看了看,又找張紙算了半天,才知道阿九的身家有多麼恐怖。
除了老人和木道人,大家都幹了,何疇伍見狀繼續說道:“缺胳膊斷腿的,去我後山的宅院裡,幫我把家看好,其他人,單獨成隊,歸阿祥直接指揮。”
所有人齊齊躬身,在何疇伍面前,嘴裡第一次說出了‘少爺’兩個字。何疇伍大手一揮,讓他們隨意,坐下來陪老人說話。
“老木,剛才那杯酒你怎麼不喝?”何疇伍先是逗了木道人一句。
“想讓我也喊你一聲少爺?你就不怕折壽?”木道人翻了個白眼。
何疇伍笑笑,端起酒杯敬木道人,木道人幹掉後才想起來,急忙說了句:“別以為一杯酒就完事了,兩百萬,今天必須給我。”
何疇伍指指阿九,示意木道人去找他要,就不再理他,轉過身敬老人,態度也變得恭敬起來:“在山上,他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一杯酒,既是感謝六爺爺,也是感謝家族,感謝對我的信任和包容。”說完後仰頭幹下,眼角隱隱有了淚光。
老人喝完後拍拍何疇伍的手背,讓他不必如此,家族,本應是族人的依仗,趨利避害的家族長久不了。
“六爺爺,祖宗們的棺材已經開始往這邊運了,一時湊不齊那麼多金絲楠木,我就自作主張全部用的柏木,還請六爺爺跟族人們解釋一下。”
“有什麼好解釋的,我們的祖宗,有一個算一個,哪個的棺材不是用板子拼的,一塊整板都沒有,現在有柏木,還挑什麼?”老人的語氣不容置疑。
“終究是晚輩惹的禍,還是說清楚好一些,棺材運上山,重新下葬立碑都需要錢,這些錢都應該晚輩來出,剩下的您就留著,看誰家有困難,就資助一下。”說完便遞了一張支票過去。
老人眯眼看了下上面的數字,有些動容,連說太多了,想把支票退回去。何疇伍按住老人的手,誠懇地說自己在外禍福難測,這些年也沒精力對家族照拂一二,現在這點不算什麼,後面陸陸續續的還會給家族置辦些產業,就算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家族也能興旺發達。
老人霍然變色,這是在交代後事麼?看著老人焦急的神色,何疇伍連忙安慰道:“我只是未雨綢繆,說的嚴重了些,沒到那一步。”
“你家幾代單傳,你就不能踏踏實實的娶妻生子,傳遞香火?非要讓你家在你這裡就斷了?”老人又開始老生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