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對某些人來說,是夢寐以求的長生之術,可對葉夢樓來說,是屈辱,是卑賤,是魔咒。
巴州豪族,一門三進士,不出意外的話,葉夢樓也會科舉入仕,就算趕上了滿清滅亡,在民國政府裡也不難某個職位,將來兒孫滿堂,頤養天年。
該死的土匪,在去省城的途中,搶劫了自己的車隊,儘管師父帶著護院奮力搏殺,可對方實在是太多了,漫山遍野,像蝗蟲一樣撲過來。最後,胸口還是中了一箭,看著胸前震顫的箭羽,葉夢樓以為自己就這樣沒了。
醒過來的時候,葉夢樓看到師父眼神複雜的望著自己,他以為師父也遇害了,動了動嘴唇,卻發現滿嘴的腥味,又低頭看了看胸前,箭已經不見了,就連傷口也不見了。再後來,經歷了震驚、崩潰、自殺後,在師父的幫助下,一點一點的重新振作起來,選擇了存活的方式。
那時候,他已娶妻生子,高堂健在,他像正常人一樣回家,努力偽裝了十多年,可歲月似乎將他遺忘,看著白髮日漸增多的妻子,他知道,已經到了離開的時候。
接下來四海為家,就連父母出殯,兒子大婚,他也只是遠遠的站在山頭看著。終於,妻子也走到盡頭,他再也忍不住,在一個深夜,悄悄的回到那個夢縈魂牽的宅院。
“誰?”隨著木門吱呀的聲響,從床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沒有人回答,只有一個身影緩慢的移動,最後停留在床邊。
“從善?”從善是他的兒子。
“雲姝,是我。”葉夢樓慢慢掀開了蚊帳。
幾十年過去,又聽到那個夢裡出現千百回的聲音,床上的人有些激動,努力的想要撐著坐起來,葉夢樓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將一個枕頭墊在她的身後,讓她靠坐在床頭。
“是你麼?”一雙蒼老的手伸出來,撫摸上葉夢樓的臉龐。
“是我。”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覆蓋在她的手上。
“還是那麼年輕,你是來接我的麼?”
“是的,雲姝。”沉默了很久,還是沒有勇氣講出實情。
“我想看看你。”
片刻過後,蠟燭的燈光照亮了整間屋子,床上那個滿臉皺紋的女人,看著面前這個英俊的男人,目光中一如從前的依戀、崇拜。幾十年過去了,還是那麼英姿勃勃,可自己,一瞬間,她有些自慚形穢。
“我是不是很醜?”
“在我眼裡,你永遠是那個初嫁的小女孩,美麗、活潑。”葉夢樓溫柔的說道。
“給我化化妝吧,我怕跟你一起去了地府,他們笑話我。”
能說這麼多話,葉夢樓知道這是迴光返照,他強忍住淚水,把她抱到梳妝檯前,自己坐到凳子上,就這樣抱著,一邊慢慢化妝,一邊說著幾十年未說的情話,一如當年的模樣。
第二天早上,葉從善去請安的時候,發現母親換上幾十年前的嫁衣,已經去了,臉上妝容精緻,還殘留著幸福的微笑。一個傭人說昨晚看到老太太屋裡的燈亮了,還有說話的聲音,沒有提自己害怕不敢敲門的念頭。葉從善讓人拖下去打了幾十大板,就再也沒有人敢嚼舌頭。
再後來,收到師父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個字:跑。於是葉夢樓就開始了逃亡生涯,靠著謹慎,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險。
又過了幾十年,師父突然聯絡不上了,按照事先的約定,葉夢樓接過了師父的人手,然後就到了今天。
從倉庫回來的葉夢樓,有些神不守舍,路軒的遭遇讓他有些恐懼,如果換做是自己,不知道能不能熬過深山那些年,自殺麼?這樣一副軀殼,連死都是一種奢望,自己切掉自己的腦袋,那是一副怎樣滑稽又恐怖的場景。
追殺他的那幫人和追殺自己的那幫人是同一幫人麼?這句話怎麼這麼拗口。仔細對比了一下,又像,又有些不像,一樣常年鍥而不捨的追殺,可追殺自己的人裡面又沒有同類。
還有‘長孫’,這兩個讓何疇伍夜不能寐的字,怎麼會出現在車禍現場,是故意洩露身份?還是有人嫁禍,故意擾亂視聽?
前幾天何疇伍的慌亂,讓自己有些自責,舒服太久了,已經磨掉了何疇伍的敏銳,自己不應該讓他趟這趟混水。還好,今天他又回過神來,不然,自己真得做其他打算。
又到了深夜,葉夢樓慢慢的走出大門,遞上來的情報顯示,悄悄潛入蓉城的人越來越多,一小股一小股的散落在各地。葉夢樓有些可憐他們,這些人從生下來就沒有身份,一輩子不能坐高鐵、飛機,就算死掉,在他們的主人眼裡,跟死掉一隻家禽也沒什麼區別。來吧,都來吧,讓我把你們這些所謂的千年世家一個個揪出來,拖到陽光下曬一曬,看看都是些什麼貨色。
閒逛,順手從刀尖下或者是槍口下救下幾個人,然後回家,既然何疇伍把他送給自己,就暫且把他當成家吧。想到家,又想到了那兩兄妹,葉耀祖算是廢了,雖然何疇伍覺得還能搶救一下,自己已經不抱希望,倒是那個妹妹,乖巧可人,如果能接過來住,算了,這隻能是個奢望。
睡覺、起床、喝酒、閒逛、再睡覺,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有一天,何疇伍那個叫阿九的管家跪在葉夢樓面前,說自家少爺準備去送死,求他務必出面阻攔。
葉夢樓眼中寒星點點,大幕終於要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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