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裡都緊張得流了汗,她拿棉簽把耳朵仔細擦幹淨,重新塞入耳機。
簡潔而富有力量的吉他聲,深情迷幻的和絃,託舉著主唱微微沙啞的歌聲,在她耳朵裡回響,鑽進胸腔和心髒共舞。
許朝露不自覺在心裡默數時間,等待著三分三秒的到來。
這張唱片是她18歲生日收到的。那時是高三下學期,她和池列嶼關系降到冰點,好幾個月沒聯系,疏遠的像陌生人。那年生日她都沒怎麼過,忙於複習準備高考,只和幾個同學在學校食堂簡單吃了頓飯,池列嶼當然沒有現身,連句祝福都沒發給她,但這張唱片,還是在她生日那天如期送到她手上。
這張唱片裡,還會有告白嗎?
她屏住呼吸,心一寸寸提起。
三分三秒到來,耳機裡主唱的歌聲彷彿祈求:
“do knoysef dry.”
你知道嗎?為你我願付出一切。
“許朝露,我喜歡你。”池列嶼的告白如約而至,卻不僅止於此,短暫的停頓後,又聽見他低低地質問,語氣近乎脆弱,“你怎麼可以把我一個人丟在k大?”
這一瞬間,許朝露再也忍不住,視線變得模糊,臉上有滾燙的水珠滑落下來。
她緩緩趴伏到桌面上,額頭抵著肘彎,像一隻離水的魚兒那樣艱難地深呼吸。
她完全不敢回想過去,在她對一個又一個男生心動的時候,在她告訴池列嶼她要考s大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不知過去多久,唱片轉過一首又一首歌。
許朝露撐著桌面站起來,用手背揩了揩臉頰,拿起最後一張唱片,放上唱片機。
藤井風的《hep ever hurt never》,賀卡上的歌是《優しさ溫柔)》。
……
“凍えた心が愛に溶けてゆく。
花の咲く季節が戻ってくる。”
冰凍的心逐漸在愛中溶解。
花開的季節漸漸回歸。
告白在這兩句歌詞之後的哼唱中到來,同樣不止一句——
“許朝露,我喜歡你。”
“我準備追你了。”
這張唱片送出後,下個月初,他們就在一起了。
許朝露忍不住又想起在一起那天,流星雨下那片山坡,他說不想和她只做朋友了,那樣剋制的語氣,讓她完全無法想象,這句話原來在他心裡壓抑了那麼多年。
從初中到現在,從未中斷過的感情。
而她因為初一那年禮物被退回的悲忿,選擇性地忽略了這一切,把他對她所有的好,只當做純粹友誼。
他說得沒錯,她就是瞎子,就是傻子。
許朝露拖著腳步走到床邊,將自己摔到被褥上。
翻了個身,失神地望著天花板。
說不清心裡什麼滋味,驚喜、懊惱、難過……更多的還是不真實,她難以置信。
池列嶼那樣冷淡散漫、不可一世,好像對什麼都無所謂,誰也不放在眼裡的傲慢家夥,竟然暗戀了她這麼多年。
許朝露抱緊被子,忽然好想、好想聽見他的聲音。
電話撥出去,不到三秒對面就接通。
“喂?”不出意外的懶散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