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人家手上的肌肉,把你掄起來當鼓槌都綽綽有餘好嗎。”
評委席旁邊,舒夏早已立好三角架,相機放上面錄影,她舉著手機同時錄。
鏡頭對焦在主唱臉上。
紮著高馬尾的少女,面龐柔美素淨,一雙杏眼毫無怯意地直視臺下觀眾,像在邀請他們也加入這場旅行。
炸場的前奏歸於鋪墊,女孩清透又充滿力量感的聲音響起——
“我愛這個世間所有曠野、海水、冰原、山川,在有生之年。
那些遠方更遠,星辰、雲卷、牧群在子夜失眠,我都想走遍。”
她的歌聲天生帶有極強感染力,聽眾交頭接耳的聲音漸漸少了,一個接一個被她帶入歌曲的情境中,屏息聆聽。
池列嶼站在她左手邊,黑衣黑褲英氣逼人,手裡的吉他是黑紅色gibson sash,這款電吉他出了名的重,在他手中就像個輕巧玩具,冷白燈光落在烏黑的發梢、寬闊的肩膀、撥弦的長指上,整個人顯得格外散漫不羈。
臺下數不清的眼睛注視著他們,漸漸的,有人跟著搖晃,有人揮起了手。
體育館裡溫度並不高,池列嶼卻覺得身體開始發燙,想流汗。
正式比賽和排練確實不太一樣。
這裡的音響功率更大,鼓點變得很重,貝斯低音轟鳴,合成器更迷幻,許朝露的聲音也更有穿透力,來回穿行在他心髒。
每一種聲音,每一絲震動都被放大。
每一次對視,眼神都是炙熱的。
他可能要收回,之前說這場比賽無聊又沒有挑戰性的話。
“誰不是自由的,再流連也不過一時片刻。
誰真的放棄了,別說太晚,末班車又如何?”
許朝露一邊唱,一邊走過去和賀星訣互動,兩人默契地前後搖擺,許朝露繞著他轉了圈,慢慢倒退回原位,馬尾在腦後一晃,她放下話筒,轉身去看池列嶼。
副歌暫時落幕,緊跟的是吉他soo。
許朝露額間早已淌出汗水,感覺自己頭頂都在冒煙。
而池列嶼那張臉還是一副冷淡清白的樣子,手裡捏著她十年前送他的深藍色撥片,快速掃動在琴絃上,音高層層往上遞,像被狂風捲起,穿行在雲間。
接著是一連串改編的擊弦加滑音組合,少年修長的手指迅猛而精準地落下,吉他失真叫囂,狠狠撞擊著每一顆心髒。
盡管見過很多次這人炫技,許朝露還是會被驚豔到。
最後一段主旋律琶音,池列嶼握著琴側過身,漫不經心面對她。
許朝露怔了怔,無意識屏住呼吸,看見他將琴頸往上一推,線條流暢的下巴頦兒跟著重音向下低,額前碎發淩亂地散落,遮住半張臉,冷白燈光在他鼻尖掃過一道鋒利掠影。
下一秒,重音再度炸開,他身子又弓下去些,右手狠狠掃弦,帶動肩膀跟著律動,這動作在其他吉他手那兒挺常見,然而放在一向遊刃有餘懶得動彈的池列嶼身上就顯得格外張狂放肆,吉他弦震動得彷彿能看見音浪,許朝露眼睛跟著他的手指,跟著他晃動的發梢,跟著他胸口的起伏,完全忘記了呼吸。
臺下的舒夏手機都要拿不穩,耳邊全是女生的尖叫聲,要不是正在錄影片她也想尖叫,全世界估計只有許朝露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看著這種畫面還能穩如泰山道心不破吧。
最後一個小節,池列嶼猛地將琴頸拉高,一記誇張的彎音像是要將所有情緒推向極致。
他在這時終於抬起頭,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莽撞相遇,許朝露感覺自己就像個靶子,被一記超光速丟過來的、漆黑淩厲的飛鏢正中紅心。
她心跳全亂了,好像有一萬只靈巧的小魚在胸腔裡頭鑽來鑽去吐泡泡。
握緊麥克風挪開眼,她輕輕吐了口氣。
很快又轉回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和池列嶼對視,下巴向臺下一點,眼神明擺著問他:
難得耍個帥,你怎麼一直對著我,不面向觀眾?
池列嶼懶散後退一步,回給她的眼神直白到極點:
不是你說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