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露因為是側著坐,兩條腿很自然地朝側邊挪了點,腳尖伸到池列嶼桌下。
“吵死了……”
方才怎麼都叫不醒的“屍體”忽然回魂,啞聲說了句什麼,緊接著,許朝露的腿被人不耐煩地撞了下,那雙原本安安穩穩屈著的長腿莫名其妙抻開,撞到她的腿還沒完,又大喇喇伸到她桌下,佔據一半領地。
許朝露沒聽清他剛才說了句什麼,接著和後座男生說話。
下一秒,就見池列嶼撐著桌子慢悠悠爬起來,右手捋到額頭上,胡亂地將頭發往後梳,額上碎發飛揚跋扈地向上支稜,眉眼完整露出來,冷淡又英氣,偏過頭來看她。
上課鈴在這時恰好響起。
許朝露懷疑他剛才可能做噩夢被鬼咬了,臉這麼臭,兇的很沒道理。
“上課了,還不轉回去?”他涼聲說。
“哦。”許朝露撇了撇嘴,慢吞吞轉身,就在這時,瞄見他脖頸右後方有道血紅痕跡,像是被尖銳的東西刮傷,“你脖子怎麼了?”
“哪兒?”
“那邊。”許朝露指了指,“好像有個傷口。”
池列嶼歪著脖子摸了下,想起來:“估計是前面背那個胖子的時候弄的。”
就工業工程系那個大前鋒,看著五大三粗,脖子上掛個騷包的金屬十字架耍帥,打比賽都不摘下來。池列嶼當時就想這家夥遲早被那項鏈捅傷,沒想到先捅傷的是他。
“要不要處理一下,貼個創可貼?”許朝露問,“皮都破了,有血痂呢。”
“不礙事。”
頓了頓,他不知想到什麼,漫不經心說:“我自己也看不到在哪。”
“我可以幫你啊。”許朝露說,“等會下課去便利店買個創可貼,我給你貼上就行,不嚴重。”
池列嶼人靠著椅背,抬頭看著講臺上的老師,從善如流地頷首:“行啊,那麻煩了。”
“你還怪禮貌的。”許朝露說,“起床氣消了吧?剛才是不是做夢被鬼咬了?”
池列嶼:“……”
他有時候真想撬開許朝露腦袋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亂七八糟的。
九點半下課,嘰嘰喳喳的學生湧入深暗夜色中,雲城這個時節還不算冷,落葉在風裡打著圈兒,月亮在樹梢溫柔款款地掛著,攜著桂香的夜風依偎在人們臉頰。
許朝露上完洗手間,走出來看到池列嶼靠著柱子在等她,兩條腿實在長得逆天,吊兒郎當支著地,校草人氣王的自覺,知道站在人少的那一側。
他正拿著手機在看,螢幕的微光打在臉上,五官立體分明,唇角很明顯地勾著,看起來心情挺不錯。
等許朝露走過去,他就把手機收起來,恢複了冷冷淡淡的拽王樣。
去便利店買了創可貼,許朝露和池列嶼走到外面校道邊,找了個地方坐下。
池列嶼個子太高,許朝露頭頂都沒到他下巴,不坐著根本貼不著他脖子。
這棵梧桐樹脫了一半頭發了,在夜風裡嗚嗚哭泣著,越哭頭發越掉。
樹下圍了一圈大理石花壇,可以當椅子坐,池列嶼拿餐巾紙擦了兩遍才肯坐,嬌氣大少爺做派。
許朝露沒他那麼講究,一膝蓋跪在他旁邊,手裡捏著個創可貼,往他身後挪了挪。
這裡離路燈有些遠,光線暗淡,樹影斑駁搖曳著,看什麼都是黑糊糊的一團。
許朝露懷疑再晚半個小時,他這傷口都要癒合了。
只剩細細一道痕跡,找了半天才找到。
“磨蹭什麼?”池列嶼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