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領導和記者去了行政樓,池列嶼那部分已經採完,沒跟著他們,徑直回他自己班上。
身上被雨淋得濕漉,他邊上樓邊煩躁地搓頭發,校服半透貼住修長勻稱的肩背,樓道有女生經過,呼吸驟然停頓,想掏餐巾紙給他,手才伸進口袋,他人已經目不斜視走遠了。
來到二樓,池列嶼停在年級辦公室門口。
門邊貼著高三年級百名榜,是今天剛出的三模排名,全年級不分選課,按總分排列。
他習慣性望向最高處——
年級第一,高三2班,許朝露物化生)。
漫不經心逐行往下掃,池列嶼瞥見另一個名字,從前穩定年級前十,這一次連前三十都沒進。
轉個彎就到高三2班,教室門口有掃臉打卡機,池列嶼進門的時候攝像頭自動捕捉到他,拍下一張模糊側臉。
同班同學推推擠擠去看他的打卡照。
女生低呼:“好有氛圍感!”
男生怒罵:“你個狗啊上次打卡87天前,你咋不等我們死了再來!”
教室裡熱鬧得像過年,池列嶼被簇擁著回老位置坐下,扯著唇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闊別已久的兄弟嘮嗑,前排女生頻率很高地往後轉,只有少數幾人在安靜刷題,許朝露是其一。
她紮著不高不矮的馬尾,頭發烏亮順滑,從池列嶼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一小片瓷白肌膚、秀氣的耳朵和挺翹鼻尖。
窄窄一隙視野,片刻就被人遮擋住。
“池列嶼竟然八十七天沒來學校了。”舒夏問許朝露,“你和他那麼熟,最近肯定見過面吧?”
許朝露邊算題邊回答:“沒有。”
“奇了怪了。”舒夏說,“不止最近,你倆整個高三都很奇怪。”
許朝露偏過頭,看到舒夏弓著身子,正在偷看桌兜裡的手機。
舒夏愛玩短影片,有個賬號名叫“夏夏的生活碎片”,從初中開始記錄學習娛樂日常,粉絲七千多,算是個小博主。
她這會兒正在翻以前發布的影片,翻到去年冬天,學校舉辦跨年晚會,許朝露和池列嶼的歌曲節目過關斬將殺上大舞臺。正式演出的時候,舒夏全程錄影,影片發上網,點贊過萬,讓她小火了一把。
“瞧瞧你倆高二的時候,一個唱歌一個彈吉他,關系多好啊,現在怎麼變這麼生疏。”
上課鈴在這時打響,老師還沒出現。
許朝露扭頭看了眼隔壁組最後一排,那人桌面空空蕩蕩,長腿斜伸到過道,人仰靠著椅背,身邊同學散開後他臉上表情也散盡,冷淡放空,存在感卻極強,許朝露明顯感覺今天班裡的氣場和以前很不一樣。
她收回目光,低聲對舒夏說:“是因為家裡的原因。我爸和池列嶼他爸不是在同一家公司麼?去年他倆工作上起了爭端,王不見王,給公司造成了不良影響,後來他爸帶著團隊離職,我爸也被降級,兩敗俱傷,我們兩家就不來往了。”
“所以是你爸不讓你和他玩啊?”舒夏嘆氣,“那就沒辦法了。”
許朝露爸爸確實提過,希望她以後少去池家玩,但也沒有強求。
最近一段時間他們兩家的關系已經有所好轉,她和池列嶼卻越走越遠。
許朝露感覺,家裡的矛盾,不是她和池列嶼鬧僵的唯一原因。
另一個原因她並不確定,所以也不方便告訴舒夏。
老師走上講臺,教室裡像按下了靜音鍵,被窗外翛翛唳唳的風雨聲襯託,如同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