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仙界找的第一位道侶,是一個修仙世家子。他對我很好,溫柔體貼,殷勤備至。風姿俊秀,還知情識趣。」
女帝卻不吃這套,「若他真是個完人,也不至於被你宋嫻因找上門。」
我狡黠一笑,「是啊,他們家族之所以興盛,是因為他們養了一種名為噬靈的蟲子。他們捉來天賦優異出身不顯的修士,供蟲子啃食靈根。二十個修士才能養出一條噬靈蟲。
「而服用了噬靈蟲,原本天資平平的修士就能變為天靈根,修為一日千裡。
「我嫁過去後,人人誇我賢惠懂事。後來噬靈蟲的事被捅破,這家氣運便急轉直下,再被我一糟蹋,新的一代竟都是凡人,連五靈根都沒有。
「我那道侶也因為黴運纏身,早早被雷劈死了。」
講完後,我又問:「你呢?身為人皇,想必處處如意罷?」
「哪裡如意。處處都是煩心事才對。」
女帝揉了揉眉心。
「當了皇帝,就是孤家寡人。沒有了眼睛,沒有了耳朵,京城如何,一州如何,一縣如何,一鎮如何,全靠他人說與我聽,真假難辨。
「朝堂大臣爭吵全為各自利益,世家出身的兼併土地以逃田稅,寒門出身的結黨營私。朕所做之事合他們心意便是英明神武,不合他們心意便是昏聵庸碌!
「人人貪汙,清官難做。清官不與同僚同流合汙,貪汙的那些便疑心他要告密。或者誣陷於他,或者設計他犯錯,拿住把柄,否則便要將其除掉。
「出了事,最後被推出來任我發落的,沒有一個是罪魁禍首。
「朕想知道黎民如何生活,可百姓到村正到縣令到知府到朝堂再到皇宮,何其遠也!一人講話告知另一人,傳至第四人便與原樣相差甚遠。何況四道府衙?傳到我耳朵裡的總是一片太平,可世道艱難,哪有那麼多太平?朕就算派人去查,又如何查得了天下?
「時日久了,朕便覺得,所謂皇帝,怕是個個又聾又瞎。
「我說要興辦女學,讓他們送女兒來讀書。誰知等女學開辦,卻無人問津。
「世家女自有家學,看不上魚龍混雜的女學學堂。
「商戶女不愁吃穿又無人管束,只愛算賬,覺得學經史無甚用處。
「貧家女要幹活,素日還要做工補貼家裡,父母親長怎麼肯少了進項,白白養著女兒,供她讀書識字?
「我便說,送女兒去女學的人家,每月可拿銀錢補貼。」
「這可糟了。」我嘆道。
「是啊。一時之間,拐賣女子之風興盛,不少農戶的女兒被拐走,只為拿這份補貼。」
女帝搖頭,「朕這才知道,人心難測,看似好的政令,也會被長歪的人心扭曲成惡政。」
「然後你怎麼解決的?」
「我令王公貴女入女學,世家女若要結交這份人脈,就要進女學讀書。
「商戶女在女學中考核若全為甲等,可減免少許商稅。
「貧家女入學者,可在女學內做工賺取銀錢飯食。工錢高於當地均價。
「我還令草兒設立女學監察處,定期明察暗訪。拐賣女子者輕則流放,重則斬首。如此一來,朕的女學才算有了學生。」
做人皇果然辛苦。我暗忖。
「戚家軍對戚長瀾忠心耿耿,舅家的戍邊大軍就算調回來也需數月。你手上沒有兵力便想謀朝篡位,怕是艱難得緊。」
「的確不易。」女帝嘆道,「我們成婚時,山河仍破碎不堪,義軍多如泥沙,南方偽帝更是虎視眈眈。
「我陪戚長瀾四處徵戰,他負責殺敵立功,我便在戰場上借機施救。他們活了,便成了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