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語氣激越,長公主卻並未立刻被我說服。
「嫻因,此事孤要想想。」
她幽深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那隻手上,我假裝沒有看到她視線中隱含的殺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公主還沒到求仙問道的歲數。
她年富力強,不知道老病對人的摧折有多可怕。
哪個壯年的掌權者面對手持如此力量的手下,不會生出忌憚之心?
她甚至會想,宋嫻因究竟是從何時開始謀取國運的?
她和我的相識,到底是意外?還是我有心為之?
臨走之前,公主問我:「你大可以一聲不吭,暗暗謀劃這樁婚事。以你的心機,嫁給陛下並不是難事。
「到時就算你佔了國運,我也毫不知情。
「為何要將真相告知我?」
這句話背後潛藏的是另一句話。
「為何要讓我猜忌你?」
我躬身行禮。
「這是臣的底牌,也是臣的把柄。臣將把柄授予我主,就是給了您傷害我的權力。
「臣知道您這麼多事,若是手上沒有能牽制我的東西,您還會放心用我嗎?
「臣所作所為,只為你我君臣之情長久穩固。」
聞言,公主沉默許久。
片刻之後,她抬起頭,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嫻因,你思慮太過周全,如此忠臣,孤實在慚愧!」
我也滿眼含淚,「只盼我主盡早歸位,以成大業!除此之外,嫻因別無他求。」
公主離開時,臉上猶有淚痕,我卻知道,她這些眼淚有多虛假。
她終於學會了猜忌,學會了對我虛與委蛇。
曾經我教她的招數,如今都用到了我的身上。
這很好。
這條路本就是一條孤獨之路,她身為女子,更不能信任任何人,包括我。
更何況,我對她說的話,三分真,七分假。
我把這件事告訴她,一是因為她心中對我和戚長瀾的過往還有芥蒂。
她知道了掌命女可奪夫族氣運之事,隨時都可以告訴戚長瀾。
如此一來,戚長瀾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娶我,更不可能納我為妃。
二是因為,求助她是嫁給陛下最快的方法。
越是接近築基,我越是隱隱感覺到世界的屏障。
凡間靈氣貧瘠,不足以支撐我這樣的修仙者。
只怕築基之日,就是我脫離本界之時。
屆時,她想不想殺我,會不會忌憚我,和我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