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吃飽了,黑犬抖了抖身體,偏頭看著他,哼出了幾聲熱氣,走了幾步,就趴在他的腳邊小眠。
“你可真不見外。”沒有抽回腳,阮知微隨手抽出一本書冊,想要解悶,又覺得心口有些難受。
幾口冷茶進去,燒得他心口發燙,當下就握不住手中的茶盞。
等待片刻後,他的臉色愈發的蒼白起來,連唇色都開始泛青。
他按著隱隱顫抖的手腕,亂了序的心跳聲,還有一陣陣耳鳴聲此起彼伏發生著。
一時之間,他手中的冷茶傾斜了一邊,澆了一桌的茶水。
天色才漸亮,他陰沉地攥緊手腕,再溫暖的日光也難以消散他臉上的陰霾。
驀然間,月洞門處傳來陣陣嘈雜聲。
似乎有人要進來,卻被另一波人攔住,聲音吵得他都快忘了一身的病痛。
許是沒攔住人,幾人的步伐有些淩亂的傳來。
越接近門扉時,僕役的勸解聲也就越大。
“大少爺,你來這,被老爺知道了,又得生氣。”
年長一些的僕役想著裡頭住的主子是何人,一個頭就兩個大。
想攔人,又怕眼前的大少爺會一個不樂意,就打發他去水池撈殘葉敗荷。
大少爺?原來是阮景明。阮知微收起了嘴角的弧度,慵懶地靠在椅上,眼角的餘光睨向站在門檻處的阮景明。
窗外的竹影落在透光的窗紙上,微微落在他的臉上。
他撐著手肘,託著下顎道:“怎麼沒人勸你惜命嗎?”
話音剛落,他仰起頭,抬起袖子,骨節分明的手指地按著額頭,不可自抑地咧開嘴笑。
笑聲越來越大,他臉上的惡意也就越發的深了,“他怎麼敢放你來見我?”
門外的竹影晃動,掛在屋簷下的鳥籠裡的鸚鵡兩兩相應。
正如同他們兩人一般。
阮景明分明站在日光中,抬起的腳堪堪懸在門檻處,他沒有踏入屋內。
“進來呀,你看我不是被鎖住了?”他學不來聽話,自然有人會卸去他的骨氣,讓他學會低下頭,聽一聽別人的話。
阮知微一面說著話,一面側身面對他。
在移動之間,他腳裸處栓著的長鏈子發出微微的細響。
“說來可笑,你與他既無膽子面對我,卻想著打斷我的腿腳,讓我在府中孤立無援?”
既怕他人恥笑阮家寵妾滅妻,庶子淩駕於嫡子頭上,又怕他人說他毫無世家風範,敗落門楣。
既要又要,真是厚顏無恥。
明明他笑的一臉春風和熙,阮景明愣是感覺了一陣陣發冷。
他捂著咽喉,想起了昔日因一碗湯藥病,倒在床榻上的場景,一時冷汗涔涔。
嗚嚥著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然而當他開口的瞬間,只聽到一些斷斷續續地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