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一暗,阮景輝將手中的包裹拋給他,頭也不回地道:“走吧,別讓姨娘久等了。”
求人不如求己,他救不了阮知微,也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穿過走廊,廊下的花枝伸了過來。
他折下眼前的花枝。
當路過祠堂時,他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那裡面不知發生了何事。
幾名僕役捧著盛滿清水的銅盆,與守在門邊的僕役交換了渾濁帶血的水盆。
低頭換水的年長僕役似乎心生不忍,忍不住低聲嘀咕道:“真是造孽啊。”
造孽?那孽可多了去了。阮景輝收回目光,大步朝著自己的院落走去。
如若說得罪人是一種天賦,那麼阮知微一定是天賦異稟。
否則,哪有頭腦清醒的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徽墨,姨娘最為喜愛鮮亮的花,你去外頭找個花商,買些好的回來。”
隨手丟擲一錠銀子,阮景輝大方地讓徽墨快去慢回,好好挑選,別急著回府。
“好的,少爺。”徽墨連忙接過銀子,興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她不會喜歡府中的花的。”他碾碎了手中花,靠著廊柱,嘆了嘆氣。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前頭止不住的吵鬧。
等他站直去,定眼望去,發現是主母身邊的蘇嬤嬤。
她跌跌撞撞地從祠堂裡沖了出來,就有個不長眼的僕役湊上前來。
她立馬抓住對方,大喊著快去請郎中。
“請郎中?還不如去買個棺槨。”面子上的活,不過是做給死人看的,活人哪裡配看?
阮景惡心地不得了,丟下花來。
躊躇片刻,他實在不想趟這次的渾水。
哪知迎面走來的,竟是自阮知微離開柳安州後,長住山上靜修的洛姨娘。
原來他的好二哥真正的底牌是她。
阮景輝斂起臉上的神情,對著她微微俯身道:“姨娘真是菩薩心腸,連坑害親兒的人都會伸出援手。”
聽出他話中的冷嘲熱諷,洛問筠斜眼睨向他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尤其是阮縛心所不喜的,定然是個好的。”
親子?
她從未有過阮景明這種親子,一個與阮縛心學得十成像的卑鄙小人。
“阮景輝,你與其挑撥我與他之間關系,不如多想想,你之所以能全身而退,不過是有人擋在你的前頭。”
洛問筠嫌棄看著阮景輝,擺擺手讓他趕緊滾蛋。
“洛姨娘是急著想去救人?”沒把洛問筠的話放在心上,阮景輝吊兒郎當地退開一大步,俯身抬手向前招呼道:“我怎會擋在洛姨娘的前頭?”
等人越過他時,他抬眸看了眼逐漸遠去的洛問筠,想揚起嘴角卻發現笑不出來。
“擋在我前頭?他若真有這心,我還當真會領了他的情。”
尤其那祠堂,他不是沒跪過。
倘若為了阮知微的一丁點真心,自己還當真願意以身士卒,士為知己者死。
阮景輝低著頭,按著隱隱作痛的手腕,譏諷地道:“當日,若不是我把書生最為重要的名聲都一併葬送了,他何以能借此發難,趁機離開柳安州?”
他與阮知微,都不過是塊磨刀石。
只不過在他生父眼中,他這個磨刀石過於骯髒了,不堪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