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懶得委婉地道:“你的三弟?他可比你省心多了。”
頂多是路過的人是小姑娘時,阮景輝會多看幾眼。
其他時候,他寧願在打瞌睡,也不會離開馬車,去別處走動走動。
消磨數日,他對這個阮三少並無多餘惡感,一個純粹的好色之徒,打斷了腿就能學乖了。
“他倒是向姚豹等人詢問過,沿路會經過何處?”
怕阮知微沒聽明白,狄淩單手撐著額頭,止不住笑聲地道:“想來已然少年躁動,我已讓人在他的日常飲食中加了點佐料,免得路上亂撒雨露,隔年多了個雨後春筍,前來認爹。”
認爹是無妨的。
他擔心的是有人把筍爹的名頭,按在阮知微的頭上,到時候有理說不清,憑白生出汙名。
“你這個三弟,與你當真不同。”他指的不是臉蛋,是性情。
他是在說他不能人道嗎?阮知微微微抬手,指著車簾子,面無表情地道:“好走,不送。”
“你用得著說翻臉就翻臉?”狄淩不明白自己怎麼又得罪了阮知微。
話不投機半句多,他當自己很喜歡同他嘮叨嗎?
他拍著食盒的蓋子,略帶怨念地嘟喃道:“好歹也曾書院同窗過,你那會兒可沒現在這麼小心眼。”
他現在開始想念昔日喜歡端著架子,眼高於頂的阮二少。
“許久未見你昔日的模樣,現在甚是想念,不知你何時再裝模作樣,不妨提早告知我一番,免得我一時錯過,會成遺憾。”
不是隻有阮知微會冷嘲熱諷,他亦然會陰陽怪氣。
蓋上食盒的蓋子,狄淩把食盒往前推了推,口硬心軟極了。
等他一轉身就要下馬車,卻聽到身後,突然響起阮知微的聲音。
“何師兄的為人,向來不在意人言,更不懼世間偏見,他看人,只論心。”他娓娓說來,不知狄淩聽進去多少。
一個來自淮夷的人,千裡迢迢來柳安州求學。
路上經受了多少世間酸苦,何唯道從來不曾說過分毫。
只有一事,他說過他的家鄉極美。
煙霧嫋繞的沿岸停靠了不少漁船。
晨曦初露間,水波泛著圈圈漣漪,不少的孩童踩著水,去接一籃籃的魚獲。
只是更多的家鄉瑣事,他就再也不曾談及。
“所以你給我挑了他?”他領了阮知微的情,自然會把他交代的事一併處理好。
狄淩低笑了一會兒,回過頭,抽出袖中藏匿的信箋一角。
“你放心,我會把這信箋交給山長,不會讓你在阮府孤立無援。”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把信箋按回袖中。
救他,不是順手,而是必然。
他定當竭力全力,保住阮知微的這條小命。
“那就勞你費心了。”阮知微不想花多餘的心思,去猜測狄淩會不會私下毀了信箋。
疑人勿用,用人莫疑。
他信狄淩不是一個陰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