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雖說姜氏瞧不上元玉寧和元家,可若是柳輕進門,她背靠婆婆柳氏,姜氏要在她面前立規矩,可就難多了。
所以元玉寧嫁給戚明朗這事是板上釘釘了,柳氏雖然有些遺憾,但是也不能強求。
眼下便只剩下一個戚明風了,那原先是家裡最得意的孫子,如今卻如同敗家之犬,在邊疆上喝風呢。
柳氏因而沒好氣道,“老三媳婦,明風那孩子是毀了,可你們三房不能絕後,你也寬寬心,別總跟老三那些年輕姨娘過不去,不管是誰,總要給你們三房添丁的。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不懂這個嗎”。
李氏臉上露出一個苦笑,只說知道了,便沉默著不言語了。
婆媳幾個又說了幾句話,就聽得丫鬟來報,說是五爺來了話,中午不回來吃飯,還留在班房。
幾人說了幾句閑話,便也散了。
回了晉國公府,劉媽媽已經在院子裡候著了,她身後跟著十好幾個四十來歲的婆子。
見了元玉婉,眾人皆是恭敬問安。待元玉婉往裡間坐了,劉媽媽便領著眾婆子正式見禮,又與她細細介紹起來。
原來這十八個婆子,分別管著十八宗差事,從庫房銀錢,到花草樹木,再是廚房茶果,還有衣裳首飾,各人領各人的差事,各司其職。
她們的丈夫也都是府裡的管事,或是管田莊,或是管鋪子,也有二門上辦差的,皆是在府裡討生活。
劉媽媽對元玉婉道,“府中大小事情,便是吩咐給這些個婆子,這些婆子再吩咐給下頭的丫鬟和小廝,譬如方才,那邊府裡送來大婚時各府裡隨禮的單子,連同那些賀禮,都還押在角門那裡”。
說完,劉媽媽從懷裡摸出對牌,分別遞給了兩個婆子,又轉身對元玉婉道,“這兩個婆子,一個管著西庫的鑰匙,西庫是專門存放各類貴重物件的。另一個管著東庫的鑰匙,東庫是專門呈放禦賜之物的地方,昨日宮裡賞了不少,還需一一核對清楚後入庫”。
元玉婉於是懂了國公府執行的準則,她點點頭,叫那兩個婆子去忙了。
與那些個婆子簡單說了幾句話,元玉婉便叫她們下去,臨了又出聲叫住了管廚房的婆子,問道,
“國公爺往常在堂部裡忙時,飯是在班房裡吃,還是在外面食鋪裡吃”。
婆子回道,“國公爺不常回府裡來吃住,平時都是我們做好了,再叫人送了過去的。食單都是早早擬好請國公爺過目了的,若有臨時想吃的,或是不吃的,便就有小廝提前來傳話”。
說罷,婆子從袖子裡掏出一本冊子,翻到一頁上,呈給了元玉婉,“這是廚房今日的食單,太太看看,有什麼想吃的,或是不愛吃的,我們廚房去擬了新的來”。
元玉婉接過來,見上頭大多是北地或是西北菜色,知道戚肅言與她口味南轅北轍,她有些犯了難。
原是預備著親自下廚做幾道菜叫人送過去的,可戚肅言愛吃的沒有一樣是元玉婉會做的。
思來想去,元玉婉想到了那一日在瀛洲玉雨裡,戚肅言動了兩次的那一碟蜜餞來。想來是喜歡吃甜的,元玉婉暗暗想。
她於是叫廚房的人照舊做了菜,自己心中一動,挽著袖子去了自己院裡的小廚房。
蜜餞是府裡就有的,元玉婉又做了翠玉糕與酥瓊葉,還有一盞金桂玉湯。她叫人將這幾樣與廚房的菜色一併送過去,這才坐下來用膳。
戚肅言那一邊,他講究少食養生那一套,只少用了飯,見今日送來了甜膩膩的蜜餞與糕點,還一碗甜湯,有些皺眉。
他最不愛甜的,便揮揮手,叫小廝來問道,“今日怎送了這個來”。小廝老實答道,“是太太做的糕點和甜湯”。
戚肅言拈起一塊翠玉糕,還熱著,上面一層細膩的糖霜,沾了一些在他手指上。
他咬了一口,很甜,是她那個年紀愛吃的東西。戚肅言笑了笑,叫人去茶果鋪子裡挑些新鮮糕點花樣,包了給元玉婉送去。
糕點送過去的時候元玉婉還在午睡,她這一覺睡得沉,醒來時渾身乏力,只懶懶靠在床頭,也不想梳妝。
見送了糕點過來,她雖然還不餓,但是又覺得這是戚肅言叫人送來了,不吃也不好意思。於是只象徵性吃了幾塊,便有些膩味了,索性起身梳洗整齊,往園子裡逛逛消食去。
這時候是冬日裡最沒意思的了,梅花還沒有開,哪哪都是光禿禿的。寶兒陪著她,突然吸了吸鼻子,說,“呀,感覺這兩日要下雪呢,這天裡一股子北風寒朔的味道”。
元玉婉這才來了興致,也努力聞了聞,卻什麼也聞不出,便道,“我怎麼聞不出來,想來是我沒見過下雪的,不知道下雪是個什麼味道”。
福兒笑道,“閔州天熱,我也不曾見過什麼雪”。
元玉婉道,“是呢,坐船來京城的時候都開春了,一路北上,倒也在岸邊見過些殘雪,消不幹淨的,和黑漆漆的地混在一起,卻也沒什麼可賞的,不過我看的那本叫與山遊記的書,裡頭倒也寫了不少地方的雪,如今我也有眼福了”。
主僕幾個又逛了逛,直覺得冷風起了,吹得人臉疼,這才回了院子。回了院子裡,就見劉媽媽帶著翠環,並著十幾個丫頭,都是十多歲,穿戴整齊的大丫鬟模樣,都已經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