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二姐姐不虧是鄉下長大的,來了這地方跟回了家一樣,我就說來這兒找,準能找到吧”。
她說話只顧著自己開心,毫不顧忌後頭她的丫鬟已經直冒冷汗。
京中權貴故意在院裡修葺這樣粗陋質樸的草屋,又養了家禽,開了水田,就是為了野趣,如今元玉寧為了貶低元玉婉,也是口出無狀。
幸而,這裡面都是相熟的姑娘家,並無長輩在場,不然元玉寧高低要被瞪幾眼。
戚明話不著四六的樣子,白了她一眼,自己上來皮笑肉不笑說道,“婉姑娘,柳姐姐的一隻鑲紅寶石的臂釧不見了,你可見到了嗎”。
戚明月只覺得莫名其妙,柳輕丟了東西,跟元玉婉有什麼關系,於是說道,“我們又不是給你看東西的,自己的玩意兒找不到,關人家婉姑娘什麼事”。
柳輕皮笑肉不笑,只上前一步道,“並不是有心與婉姑娘過不去,而是今日早上我戴了那臂釧出來,一路上只去了後頭的碧月閣,跟劉媽媽問了幾句話,出來便不見了,想是落在了閣中。後面折返回去找,便再也找不見了。我問過碧月閣的丫鬟的,說那時候進出過碧月閣的,除了我,就只有玉婉姑娘一個,因此過來問問”。
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覺得東西是元玉婉偷的。
元玉婉今日早些倒是真去過碧月閣,那兒並不是會客見客的地方,其實是劉媽媽安排丫鬟們辦事的一個小堂屋,倒是真少有來赴宴的貴婦小姐去那裡。
元玉婉是去見劉媽媽試圖說玉佩的事情的,至於什麼臂釧,更是壓根不見過。
想到這裡,元玉婉笑了笑,溫聲說道,“今日我卻是去過碧月閣,一來是找劉媽媽說事情,二來我去時並沒有見到柳家姐姐,也沒見過什麼臂釧。不過我想著丟了貴重首飾是大事,那碧月閣進進出出的都只是戚府裡的丫鬟,加上東邊府裡老太太送來幫忙的,算到底都是歸了戚家的奴才,姓名身份想必府裡都登記造冊。不如請七姑娘和八姑娘一起,找了劉媽媽和那邊的幾位管事太太,將這些丫鬟扣下盤問,就算真是有人拿了柳姑娘落下的臂釧,那麼多眼睛,總有看到的”。
話音剛落,戚明樂表情僵了一瞬,旋即便恢複如初,她輕輕碰了元玉寧一下。元玉寧立即大聲說道,“二姐姐意思是東西被戚家丫鬟拿了,那豈不是說戚家治家不嚴,下面丫鬟都是雞鳴狗盜之輩咯”。
元玉婉笑道,“人心難測,莫要說是紅寶臂釧了,在外祖家時,有大戶人家,哪怕是黴了的粳米,也有家裡的長工或是婆子偷偷抓上一把,畢竟老話說人心隔肚皮。要是真被哪個丫鬟收起來了,早早發現不是更好”。
元玉婉暗想,真是笑話,都教養出戚明風這種混賬種子了,還談什麼家風嚴明。
元玉寧嗤笑一聲,“我說怎麼又要堵院門又要搜丫鬟的,原來還是鄉下學來的,你把這兒當你們村裡大院呢。我看兩位姐姐別跟她廢話了,除了她這樣窮酸的鄉下人,在場的誰缺首飾呢,不是她,還能是誰”。
柳輕接上元玉寧的話說,“婉姑娘說的十分有理,今日貴客盈門,想來各出入口都把守森嚴,那個偷了東西的,約摸著沒法帶出去,大概還在身上呢”。
說罷她掃了眼元玉婉渾身上下,那眼神帶著輕蔑和高高在上,弄得元玉婉很不舒服。
連戚明月此刻都看明白了,什麼找臂釧,分明是藉著找臂釧的由頭,故意作踐元玉婉罷了。
這幾個人往日裡就是這樣的手段,戚明月自己都吃過這樣的虧,為了幾根破簪子大半夜鬧起來搜院子。
不過那臂釧戚明月還真知道,那是之前戚老太太拿了壓箱底的一盒紅寶出來,說是給家裡幾個女孩一人打了一件首飾,戚明月自己都得了一對兒紅寶耳環呢。
不過那盒子裡成色最好也是最大的一塊,被老太太拿去給柳輕做了臂釧,當時一向受寵的戚明樂看到了,氣得臉都綠了。
如今她柳輕敢拿老太太這麼貴重的禮物當由頭,當真是孝順的好侄孫女。
戚明月於是說道,“怎麼,你的意思,還想搜身不成。柳姐姐,事不過三,你那臂釧到底丟沒丟,你自己心裡清楚的很。只是人家婉姑娘又沒有惹你,你做什麼和她過不去”。
柳輕被人嗆了,心裡不爽快,聲音也不似之前嬌柔,“我心裡清楚什麼,玉寧說的不錯,除了婉姑娘,今天來的姑娘小姐們,誰還缺首飾啊。再說了,偷沒偷,搜身了以後自然知道,我特意請了秦家大姐姐來,就是滿京城都知道秦家姐姐是個最公道的,今兒請她來做個見證人”,說罷便叫她身邊兩個丫鬟上去,作勢要將元玉婉按住搜身。
元玉婉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且不說未婚姑娘當著一屋子人的面被丫鬟扒了衣服搜身,傳出去手腳不幹不淨的名聲,關鍵是戚肅言的玉佩就在她身上,這東西若是被搜出來了,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元玉婉立馬說道,“柳姑娘既然要搜身,那便去請劉媽媽來吧,叫劉媽媽來搜,也都公道些”。
今日賞花宴後宅事物都是劉媽媽一手操辦,出了丟東西的事情,也應當是劉媽媽來主持解決。
這話確實不錯,屋裡幾個女孩兒都還沒管過家,雖說都跟著學過怎麼管家理事的,但到底是有些任性妄為了。
但是秦大姑娘卻是真真管家的人,聞言看了元玉婉一眼,倒是覺得她雖看起來沒人教過,見識也都來自鄉野,但是勝在條理清晰,能想明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