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尚書府的車廂裡,柳夫人用手撐著頭。回家之前,她又去拜訪了幾位大人,結果連門都沒能進去。
“都說人走茶涼。”柳夫人苦笑,“你爹這還沒走呢,我們連茶都喝不上了。這次你爹要是能平安無事,今日我去的這幾戶人家都再不能深交。”
多年尚書夫人養出來的驕傲讓她對於自己被拒之門外這件事情完全接受不了。即便努力說服自己這是人之常情,心裡也還是對這幾戶人家生了些怨氣。
白紫煙嗯了一聲,又好奇問:“父親能平安無事嗎?”
柳夫人沉默下來。
要是能就好了。
憑她這些年在京城之中的閱歷,她沒有看到過不少官員沉沉浮浮,心裡對於尚書府此次的劫難並不樂觀。
關鍵是無人求情,無人為尚書府辯駁奔走……即便有幾個人,也是人微言輕,在皇上面前說不上話。
“看裴大人是否得力,若是皇上能看到你爹的悔過書……”
送出悔過書,就等於是認下那些罪名。即便皇上能饒他一命,也不會讓他官複原職。
再不願意承認,柳夫人心裡也知道,尚書府的榮光,至此要一去不複返了。
想到此,柳夫人頭都疼了,苦笑道:“別說你多思多慮,我也一樣,就是點上安神香,喝了安神藥,也還是睡不著。”
白紫煙正在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後試探著問:“娘,父親確實做了那些不好的事,對嗎?若是按照律法,父親的所作所為確實該入罪,是不是?”
柳夫人心裡一沉,她沒再說話,閉上了眼睛。
女兒這番話,徹底打消了她心頭的那絲僥幸。
母女倆到家時,發現內宅眾人忙忙亂亂,還有幾架馬車等著裝東西,馬車裡還裝上了一些箱子。
柳夫人只覺莫名其妙:“這是做什麼?”
“娘!”柳寶珠一身粉色衣裙,外罩白色披風,身形瘦了不少,風一吹,整個人像是要迎風而去的仙子,看著又柔又美,特別讓人心憐。
柳夫人看她這一副要出門的模樣,好奇問:“天都快黑了,你這是要去哪兒?這些東西是你收的?”
柳寶珠輕輕咳嗽了兩聲,家中出事後,她就病倒了。這些天都關在院子裡養病……她扶著丫鬟的手緩緩跪下。
看到柳寶珠這副模樣,柳夫人心頭咯噔一聲:“你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行什麼大禮?”
“女兒不孝。”柳寶珠又咳嗽了兩聲,“女兒……伯母願意收留女兒過去住。”
“你要搬走?”柳夫人驚怒交加,“家裡還沒出事,你就要逃了?枉費我這麼多年拿你當親生女兒對待,你就這麼對我們?”
她怒火上頭,聲音拔高,語氣格外尖銳,吊梢眼高高揚起,眉眼間都是刻薄和怨恨。
柳寶珠被她這樣的神情驚嚇住,愣了一下後低下頭,深深磕頭。
“母親,女兒不孝!日後不能在您跟前盡孝了。”
柳夫人氣到胸口起伏,白眼一翻,竟當場暈了過去。
周圍一陣雞飛狗跳,柳夫人被扶回正房,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彼時,柳寶珠的行禮已經全部裝車,只等著一聲令下就能啟程。
“娘,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