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他心裡還惦記著沈寶惜,往常總暗暗拿自己與裴清策相比,他知道自己比不上裴清策才華橫溢,但自認品行不錯,也夠格心悅於她。
如今母親做這事,丟臉之餘,他覺得自己配不上沈寶惜了。
“這不是我本意,都是我母親擅作主張……可能裴大人覺得我在狡辯,總之,謝謝裴大人告知此事。”
他起身告辭,幾乎是落荒而逃。
裴清策看著他背影,提醒道:“吳舉人,科舉之路不好走,考中只是開始,不要讓你在意的人左右了你的前程!”
吳明知腳下頓住,回頭認真道了謝。
回紅山書院的馬車上,吳明知手捏著那疊文章,他最近請教了不少夫子,就連賀夫子都說,他抓緊再讀三年,火候應該差不多,若是運氣好,下一次應該能中。
父親再對他們母子不耐煩,得知他要在紅山書院求學,也送來了百兩銀票,還寫了兩封舉薦信,讓他去找其中兩位大人。
當初從淮安府啟程時,夫妻之間鬧得厲害。吳明知對父親是有幾分不滿的,他覺得多年夫妻,即便母親不太對,父親也不應該寵妾滅妻。
可拿到了父親的舉薦信和銀子,再看父親寫過來的親筆書信上,對於他帶著母親離開只是譴責了幾句就略過不提,他心頭也生出了負罪感。
帶著母親離開,算是背叛了父親,他以為父親會勃然大怒,會嚴厲地斥責他。
最重要的是,從淮安府到京城這一路,往常和母親相處較少的他知道母親是如何的不可理喻,如今他開始理解父親……也變成母親口中的不孝子和白眼狼了。
吳明知回到書院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在門口踱步的母親。
書院中能夠帶著家眷住的院子,一個院子要住三戶人家,吳夫人看到兒子出現,只問:“回來了?如何?”
她隱晦地打量了一下剩下的兩戶人家,拉著兒子進了門。
“裴清策怎麼說?”
吳明知提醒:“他如今是官員,咱們平時也沒什麼交情,你得稱呼他為裴大人。”
“怎麼沒交情?你們是同鄉。”吳夫人催促, “他怎麼說?”
“娘,你能不能不要揹著我做那些事了?”吳明知嘆氣,“明天我去打聽去通州府的商隊,回頭你坐船去江南,再從江南迴淮安府吧。”
吳夫人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你不要我了?兒啊,我只有你了,你爹如今不肯正眼看我,如果你不在,他更會嫌棄我……”
“娘!”吳明知打斷她,“你今年三十出頭,遠遠不到需要兒子養老的年紀。而你也不是三歲,不需要人時時護著,你是個大人,這世上所有的關系都需要維護,父親……或許是有不對,但你就沒有錯嗎?”
吳夫人瞪著他:“你這話是何意?我不讓你爹寵其他女人還不是為你好?家裡就那點銀子,你爹就那點本事,即便是全心全意培養你,也幫不了你太多。若是還有其他的孩子分走你爹的心神,你得到的就更少了。”
吳明知嘆口氣:“娘,我走到如今,家裡幫我的已經夠多。接下來的路,爹就算想幫我,能力也十分有限。你……你做的這些事,不止是拖我的後腿,一個弄不好會斷我前程。就當是為了我,你老老實實回鄉去,行不行?”
“不行!”吳夫人情緒激動起來,“我不回去!”
吼完這話,她看到兒子皺眉,反應過來自己的聲音太刺耳了,她深呼吸一口氣,放軟了聲調:“我留在京城幫你呀,照顧你日常起居,接下來你還要說親!親事關乎你下半輩子,必須要有長輩在邊上掌眼,以後你媳婦進門,還得有人幫著教導……若你有了孩子,我還要幫你照顧孩子呢。”
吳明知聽著這些話,心裡沒有半分感激,只覺得壓抑。
“你放過我吧,能不能找點其他的事情做?”
吳夫人愣住。
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兒子對自己的嫌棄。
“我只是想幫你啊。”
“我不需要你幫忙。”吳明知發現,自己不說重話,母親大抵不願意離開,他咬牙道:“明天我就去打聽商隊,你收拾一下行李,趁著天氣不錯,盡快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