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宇一年年大了,夫妻倆對他並非沒有安排,想的是平時手鬆一點,讓他自己攢下一筆錢財,等到娶妻生子以後,如果他不想繼續住在沈府,那就買個院子搬出去過,這年輕人懂事聰慧,等他真正提出搬走的那天,沈府送他一個三進宅子,就當是全了多年的父子情分,也是為沈府結下一份善緣。
沈母當著侄子的面沒有表露出異樣,等譚宇追來,她只是點點頭:“我們要先回去,你不用護送,忙自己的去吧。”
譚宇笑了:“即便再忙,送您回府的時間還是有的。”
沈母沒有再推拒。
母女倆出門上馬車,裴清策伸手一引:“沈姑娘,小心門檻。”
沈寶惜低聲道謝。
她鵝黃色的衣裙上繡了山茶花,衣袂飄飄,行走間如同天上仙,身上絲帶飄飄揚揚,有幾縷劃過了裴清策的手背。
裴清策面色如常,手僵硬了一瞬,輕巧的絲帶好像不止劃過了手背,還劃過了他的心湖,攪亂了一池春水,蕩起的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那抹鵝黃身影卻無知無覺,上了馬車離去。
沈正禮含笑目送沈陽的馬車離開,他自然也看到了堂妹那身衣裙走動間的美態,直到馬車轉過街角,才感慨道:“我這妹妹真有福氣,家世好,長相還這麼好,那身段……剛才我可看見好幾位公子悄悄打量她了,也不知道最後是誰能抱得美人歸。”
裴清策感受著手背上的燙意,臉上的柔和不在,神情冷峻,下頜也緊繃起來。
“聽說這衣裙是風華樓新出的?”
沈正禮頷首:“是啊,方才有男客都在議論,二叔這次又要大賺一筆了。”
裴清策提醒:“那風華樓昨兒才掛上牌匾,好像……是沈姑娘的生意。”
沈正禮不以為然:“我二叔就這一個閨女,惜妹妹的生意,不就是我二叔的生意麼?”
裴清策不再說話。
女兒家做生意是少數,但並非沒有,多半是沈寶惜嬌俏可人,乍一看就是個閨中養著的嬌嬌女,沈正禮是完全沒把她當做對手。
小瞧旁人,早晚吃大虧。
沈母上了馬車後,還回頭看一眼站在府門口的兩個年輕人,笑道:“跟在沈三身邊那個年輕人,據說也是個秀才,看那打扮,家世也一般,長得那樣好,像畫中人似的,卻遠遠不如謝承志名聲大。”
沈寶惜笑道:“謝承志張揚,總愛去各種詩會,他還擅長做詩,又出了詩集。那位裴秀才內斂,從不往人堆裡紮,沒什麼名聲也正常。”
大家閨秀許多都被關在府裡,見不到謝承志,但足不出戶也能看見他的詩集,長此以往,謝承志的名聲自然越來越大。
大抵是背後真不能說人,話音落下不久,馬車就停了下來。
沈寶惜身邊的丫鬟秋霜撩開簾子,外頭就站著謝承志。
謝承志原本是要留在最後的,可生病的母親找來了,他一來不捨得讓母親久等,二來,母親一身陳舊布衣,在一眾花紅柳綠之中格外顯眼……他還是決定先帶二人離開。
“沈姑娘,馬車壞了,車夫正在修!勞煩沈姑娘等上一等。”
謝承志找的馬車看起來很普通,用料差勁,這種馬車很容易壞在路上。而壞的地方還特別巧妙,原本能容納三輛馬車並行的道路,此時中間挖了一個大洞,只能允許一駕馬車路過。
他馬車壞在這兒,挺尷尬的,對面的馬車過不來,這邊的馬車也過不去。
沈母一聽到是謝承志的聲音,想著這真真是冤家路窄,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哪怕是女兒如今對謝承志沒有原先那麼熱切濃烈的感情,她也不希望兩人常常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