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鴻蔓點點頭,從善如流的把銀子放回了荷包裡,握住對方的手感慨道:“您是好人。”
老先生假咳了一聲,把手抽了回來,點頭送客:“姑娘慢走。”
等司鴻蔓背過身時,迅速把攤子一角處的一塊銀錠收了起來,這是剛才那位郎君付給他的,就在他接過簽的時候,遇見什麼人說什麼話,這他還是懂的。
攤主見四下無人看來,吹了吹銀錠,仔細的貼身收好,這個月的生活算是有著落了。
至於剛剛的那支簽?每一支都是好話,再怎麼手氣差也不會抽到壞的。
司鴻蔓美美的接過小兔子糖,咬了口兔耳朵,甜滋滋的,她含糊著問謝惟淵:“你說你要是沒揹著我悄悄給銀子,哪位老先生還會不會說好話呢?”
謝惟淵動作不由頓了頓,想到郡主剛才的樣子,啞然失笑道:“郡主都看到了?”
司鴻蔓頗為驕傲的抬了抬下巴,“我多聰明啊,自然第一時間就看到了。”
她說著又咬了口兔耳朵,繼續道:“我就知道你會悄悄給銀子,這多沒意思,應該等他說完了再給的。”
謝惟淵看著有些禿了的兔子,只覺再看一眼就要忍不住笑出來,他咳了聲,掩飾住上揚的語調,迅速移開了視線,然後才繼續剛才的話,說道:“若是那人見不到銀子不願說好話呢?”
司鴻蔓拿虎牙去咬嘴裡的糖,把兔耳朵咬得咯吱咯吱想,她道:“由他說嘛,反正又不是真的,等給了銀子,還能聽他改口,豈不是更有意思。”
謝惟淵沉默了片刻,視線落在燈火輝煌的遠處,語氣帶著幾絲縹緲:“哪怕知道是假的,我也不願聽到。”
司鴻蔓剛把兔耳朵全部啃完,聞言愣怔了下,扭頭去看他,心裡頭有些異樣感,她心道,古人大約都有些講究的,她十分認真的提議道:“要不我們回去在抽支簽,你抽,我給銀子。”
謝惟淵眉間有些無奈,半晌輕聲嘆了口氣,道:“我並不信鬼神之說。”
司鴻蔓點點頭,嗯,她也不怎麼信,正好。
逛完廟會回去時,其實並不多晚,馬車在宅子的後門停下,司鴻蔓下來後瞧見後門站了個人,手裡還提著一盞燈,差點以為謝常念又回來了,一陣恍惚,等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折枝在等她。
折枝提著燈籠,走在前面一些,照著小徑,問道:“郡主今日玩得可開心?”
司鴻蔓嗯了一聲,眼底眉梢全都透著一股笑意,兩手輕輕一拍,總結道:“今日最高興的事就是太醫院的訊息。”
屋裡還溫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宵夜,是折枝怕郡主回來的時候餓,特意讓小廚房做的,這個點端出來正好。
她也確實有些餓,今晚沒在路邊吃什麼,就吃了個糖人,其他時間都是在閑逛,廟會實在是太大了,整個轉了一圈,先前吃的那點兒早就消化掉了。
司鴻蔓舀了一勺,暖意一直流到胃裡,熨帖舒適。
眼下再有幾日便要到中秋了,除了正午還很熱,其他時候已經涼爽起來,尤其是早晚,風裡還透著幾分涼意。
這些日子的雨水已經很少了,偶爾會在半夜或清早落下一陣,卻也不長,至多一個時辰便能停住,比起剛到江南時陰雨綿延的天氣要好上太多,起碼出門在外,裙擺濺不上泥星了。
隔壁程府,幾個哥哥早早回了府,本是各自逛著的,可被人提著領子從人群中帶出來的事讓原本熱鬧無比的廟會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一個個散開後沒一會兒就都回府了,且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像是懷了什麼心思。
程塵坐在自己的屋裡,在跟自己生悶氣,明兒開始他也要練功,就不信練不成,沒想這念頭剛一說出來就先被屋裡頭的小丫鬟被給笑了一通,登時更氣了。
第二日,他一大早便爬了起來,自個兒在院裡紮了半個時辰馬步,當然其中有一大半時間都是歇著的,就這樣的程度,到了第三日早上,腰痠腿痛,齜牙咧嘴的沒能從床上爬起來,練功的計劃只持續一日後宣告失敗。
司鴻蔓是事後才知道,舅媽們把這事當做笑話給她學摸了一遍,笑道:“一個兩個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學那戲裡的武生,天不亮就爬起來練功,倔得很,誰勸了都不聽,這下可好,都在屋裡躺著呢。”
程塵心有不忿,覺得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他在塌上歇了半日,揉著腿爬起來,叫小丫鬟給他鋪紙研磨,他要給表哥寫信。
姑父和表哥把妹妹託付給他們照顧,可不能讓妹妹被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給騙了,既然是從皇城來的,那他得問一問對方到底是個什麼來路。
程塵不知道謝惟淵的名字,想了想,把對方的樣貌身手都照實描述了一遍,還把廟會上的事也一併寫了進去,雖然要誇對方樣貌上佳,身手利落,但不這麼寫,他怕司鴻疾誤會錯了人。
一封信寫得不情不願,但好歹寫了出來,趕在中秋之前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