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昨日跑出去後,又折了回來,雖然尷尬,但實在心有不甘,憑什麼堂兄就能待在會客堂,他折回去後才發現郡主其實不是對他好,只是把他當成了個心智還未長全的孩童,那些會對堂兄說的話,會沖堂兄發的脾氣,根本不會在他面前表露半點。
謝常念咬了咬自己的腮肉,“我知道,我會跟堂兄回去,念書習武,考取功名。”
他說得很認真,像是個發誓一般,多年之後,當同僚問起他當初為何會選這條道時,他依舊會記起這一幕,他答應過一個人,要堂堂正正的出現在對方面前。
月色朦朧,司鴻蔓看不清謝常念臉上的表情,但不妨礙她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那份決心,唇角的笑意慢慢擴大,真心實意的為對方高興,“好啊,那就說好了!”
謝常念極為鄭重的點了下頭:“嗯。”
第二日一大早,折枝興沖沖的跑進來彙報:“郡主,謝小公子不躲了,在院子裡練功呢!”
司鴻蔓懶洋洋的哦了一聲,看來昨晚聊得頗有成效,她在心裡為自己點了個贊,攏了攏身上的披肩,起身道:“我出去瞧瞧。”
謝常念在隔壁院子練,她從連廊過去,邁過一道垂花門,便看到了對方正在一板一眼出拳,因為背對著她,所以沒發現有人過來,司鴻蔓便也沒上前,在垂花門的一側站了會兒,就帶著折枝原路回去了。
謝惟淵來的時候是午後,她小歇之後,剛從塌上起來,臉上還帶著睏倦之色,透著一股嬌憨之態,說話聲也帶著幾分軟糯,像是在撒嬌,彎起杏眼,朝來人笑道:“你來啦。”
司鴻蔓讓人去叫謝常念來,順口問道:“你準備讓他去皇城嗎?”
謝惟淵輕搖了下頭,“江南是個好地方。”
皇城與謝常念並不合適,畢竟他是謝家的人,身為本家嫡系的子孫,恐怕處處會受到鉗制,不若就留在江南。
司鴻蔓聽到他這麼說,便知道對方已經把謝常念在江南生活的一切都打點好了,便沒有提可以讓表兄加以照看的事,畢竟謝常唸的身份敏感,她也一直沒同程家人說過。
臨走前,司鴻蔓一直把人送到門口,謝常念說了幾句道別的話,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就在謝惟淵快要不耐煩的時候,對方猛然沖到她面前,飛快的抱了她一下,然後躲過謝惟淵要揪住他後領的手,飛快的躥進了馬車。
司鴻蔓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弄得愣怔了下,回過神的時候謝常念已經鑽進馬車了,本想笑一笑,卻見到謝惟淵臉色驀然冷了下來,笑意頓時僵在了臉上。
她拍了拍謝惟淵,只覺對方身子緊繃著,渾身充滿了戒備,她又默默把手收了回來,小聲勸道:“沒事,只是抱一下而已,我又沒有受傷。”
謝惟淵剋制的喚了她一聲,“……郡主。”
司鴻蔓抬頭應道:“嗯?怎麼了?”
謝惟淵壓抑了幾下想要抱住對方的動作,怕嚇到面前的手,最後只是落在她肩頭,替她輕輕拉了下滑落了一點的披肩,“我先走了,郡主保重。”
“啊……哦哦,你也保重。”司鴻蔓呆呆的點頭,目送馬車駛出小巷。
她雖然覺得謝惟淵最後的樣子有點兒奇怪,但也說不上來哪處奇怪,想了想,沒想出什麼所以然來,便沒放在心上,送走了兩人後就轉身回去了。
馬車車廂裡透著一股寒氣,謝惟淵面無表情的看向試圖往角落裡躲的謝常念,聲音泛著幾絲冷意,“你是故意的。”
謝常唸的表情跟他往裡縮的動作完全不一致,理直氣壯的承認道:“我就是故意的,那又怎麼樣,你難道要去同郡主告狀麼?”
他臉上出現了抹憤憤不平的神色,大聲道:“堂兄那天還不是故意的,其實你早知道我會折了回會客堂對吧,你就是故意讓我聽到看到的!”
謝惟淵冷著臉沒說話,身上依舊往外透著寒氣,顯然十分的不快,謝常念剛才的動作挑釁到了他的底線,若是對方再長兩歲,他大概就要動手了。
謝常念還不知道是年紀小救了他一命,他還在為那天的事耿耿於懷,哼道:“我答應郡主要念書習武,等日後考取功名,我一定會回來的!”
謝惟淵臉黑的幾乎不能看,即便知道這事不可能成為現實,他不會允許謝常念出現的,但依舊忍不住手癢,若是有鞭子,怕是已經抽上去了。
他嗓音冰冷:“謝常念。”
謝常念一抖,莫名想起以前犯錯,父親要打他前喊他名字的語調,心虛的又往後退了一點,“做…做什麼?”
謝惟淵看著他,眼中陰霾積聚,“我不會容忍你太久,如果兩年後,你仍舊對我無用,我會親手把你送回去。”
謝常念知道這個送回去肯定不是指送回郡主身邊,是苦寒之地,還是窮鄉僻壤,亦或是他拼死逃出來的那戶人家。
謝常念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而且他知道對方說得出肯定做得到,大聲控訴道:“謝惟淵,你還是不是人?我是你堂弟!”
謝惟淵哦了一聲,幽幽看了他一眼,道:“從剛才起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