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鴻蔓驀然瞪大了眼睛,一旁撐著傘的驚鵲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脫口而出道:“這…這是……謝大人?”
不怪驚鵲會如此驚訝,實在是因為地上躺著的這個少年和謝惟淵長得太像了,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小了一號而已。
驚鵲掐了下自己的掌心,也發現了年齡對不上,又改口道:“謝大人有孩子了?”
司鴻蔓唇角抽動了下,就算謝惟淵早早成婚生子,也不會有個十幾歲的孩子,她目光落在對方的臉上,心道,樣貌生得如此相像,大概是有血親的,恐怕還是近親,家族中的堂弟。
張實把劍收了起來,問道:“郡主,屬下剛剛試過,人喚不醒,要帶上嗎?”
司鴻蔓點頭:“帶上吧,等會兒在最近的客棧修整片刻。”
她沒辦法看著一張和謝惟淵如此相似的臉躺在路邊不省人事,也不想把人交給官府,好在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人,換身衣服讓張實帶著倒也不算突兀。
她心道,這回是免不了給謝惟淵寫信了,總要問一問是不是謝家的人。
客棧並不遠,兩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只是還未進城,大夫難尋了些,好在附近有戶人家是做草藥生意的,略懂些醫術。
司鴻蔓抿著嘴看對方把脈,心裡不免有些緊張,也不知傷得怎麼樣,能不能治。
好在結果還不算太遭,皮肉上的傷養一段時間都能回來,左邊的腿骨斷過,勉強長了回來,好在沒有長歪。
把脈中途,期間短暫的醒了一瞬,又立刻暈了過去,臉上也逐漸泛起了紅暈,一模額頭,果然發起了高燒,擱得手心滾燙。
老大夫許是怕他在夢裡驚厥過去,直接給灌了三大碗黑乎乎的草藥汁,成效立竿見影,當下便止住了抽搐。
臨走前,特意交代了一番:“這位小郎君身子實在虧空,需仔細養上一段時日,若不想日後留下病症,這些日子千萬要仔細著。”
送走大大夫後,司鴻蔓去床邊細細看了眼躺著的人,雙眼緊閉著,連眉心都緊緊鎖著,不知是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還是身上的傷口疼痛難耐。
方才在路邊,突然瞧見才會覺得和謝惟淵長得一模一樣,現在被張實帶著收拾幹淨又換了衣裳,再細看,已是從十分像變成了七分像,大概是眉目間缺了三分傲氣。
雖說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少年,不過身量已經很長了,蜷縮在床上,竟也只沾了一小塊地,很沒有安全感的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帶著昏迷的人趕路顯然不太可能,司鴻蔓又不想把對方就這麼仍在客棧裡,於是派了個侍衛先進城,免得外祖家的人等不到她著急,只說是路上有事耽擱了半日,正巧外頭的雨勢也大了起來,便在客棧住了一日,若到時對方還是不醒,那就只能留兩個人在此了。
不過當晚,對方就醒了,不得不感慨十幾歲的少年,身體恢複起來就是快,明明之前還高燒到快要驚厥過去,這會兒熱度已經退了大半,只剩一點餘熱。
對方被張實帶過來時,整個人猶如驚弓之鳥,眼睛瞪得渾圓,半點聲響都能叫他受驚。
司鴻蔓讓人給他倒了杯熱茶,等著對方小口小口喝完,才開口問話,剛開始時對方並不配合,問話的過程異常艱難,司鴻蔓見對方含糊著不肯說姓名的樣子,心裡已是肯定對方是謝家的人了,最後還是她帶著謝惟淵的書信,對方認出了字跡,才肯告訴她自己叫謝常念。
見再多也問不出什麼,司鴻蔓便讓張實把人帶了回去。
等人走後,折枝問道:“郡主,您要留他嗎?”
司鴻蔓沒說留也沒說不留,對方的樣子顯然不是走散了,或是迷了路,大約是從主家逃出來的,她抿了唇,讓折枝多點了盞蠟燭,伏案寫了信,等明日經過驛站,就可直接把書信送回皇城,待那邊傳了信來,再做打算,她眼前閃過謝常念一身傷的樣子,想到了剛穿來時見到謝惟淵的樣子,只會比謝常念更慘,動了幾分惻隱之心,這段時日便先留在身邊吧。
第二日,眾人起了個大早,天色難得放晴,行路快了許多,馬車在正午前進了城門。
她外祖家姓程,程氏是江南的大姓,雖不能同皇城的世族相比,在江南一帶亦十分有名望。
司鴻蔓來之前聽司鴻疾略略說過一些,原以為是個規矩繁複的地方,還擔心著要是住不習慣該如何,不過這個念頭在見到來接她的人時,就打消了。
程家來接她的是個同她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叫程塵,論排輩,她該叫對方一聲表哥。
對方騎在馬上,絲毫不見生分,語氣熟稔,隔著車簾頗為自豪的說道:“昨日我們兄弟幾個猜拳,說好贏的人才能來接表妹,結果三把把把都是我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