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鴻蔓杏眼彎了彎,問道:“祭祖之後,就要回皇城了麼?”
先祖的陵墓建在上京西郊,離避暑山莊很遠,縱馬疾馳也要費上一兩日,帶上祭祀的隊伍走更耗費時間,不過從那兒回皇城倒是近一點。
六皇子哈哈笑了兩聲,樂道:“太子和四哥還是要回來向父皇複命的,倒是我們幾個再過幾日就動身回去了。”
說是來避暑,不過是伴駕隨行,陪著皇上一道來上京,各個皇上身上都有事,因此只多待上十日半個月,便要陸續回皇城。
也就是陸崧明身上沒多少事,正巧趕上皇上選人陪同太子去祭祖,這差事也就理所當然的落到了他頭上,並沒有引起其他皇子的重視。
幾人說著話,一塊到了鸞鳳閣,司鴻蔓只覺得一瞬間,所有視線都看了過來,嫉妒的,好奇的,新鮮的,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她瞧著自己位置,趕緊過去坐了下來,誰知這一動,原本沒看她的,也都一起跟著她轉了,議論聲登時大了不少。
司鴻蔓面上四平八穩,心裡懊惱,早知道她就該錯開一兩步入席。
不過,半盞茶後,陸冀修到,整個鸞鳳閣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今日這場宮宴目的為何,在場的所有人皆是心知肚明,在場的貴女無論是否有那個野心,都忍不住看向陸冀修。
太子殿下溫文爾雅,風光霽月,行事端莊,守禮有節,是大周多少閨閣少女幻想的物件,前段時間雖被皇上禁足了半個月,昨日又因何清池的事被訓斥了一番,可今早代皇上祭祀的訊息傳出來,明明白白的告訴眾人,太子依舊是太子,並未失了聖寵。
司鴻蔓也在看陸冀修,昨天瞧見的那一點陰霾一掃而空,此刻堪稱春風得意,不過在對上她視線時,眼底有一瞬閃過戾氣,很快壓了下去,甚至寬厚的笑了下。
司鴻蔓唇角一揚,也回了個笑,學著對方的樣子,眼裡閃過一抹陰惻惻的神色,然後不出意外的看到陸冀修僵了一下,在二皇子叫他時,才回過神,再朝司鴻蔓看去,對方笑得毫無芥蒂,一臉天真,彷彿剛才都是他的錯覺。
皇後的笑聲從後傳來,帶著幾分調侃,道:“太子在看哪家的姑娘,竟然出了神?”
陸冀修回頭,這才發現皇上皇後一齊到了,他剛才居然因為司鴻蔓一個笑分了心,甚至還是個看錯了的笑,他趕緊凝神,“回母後,兒臣是在看閣外,方才有天燈飄過,大約是有人在祈福。”
他剛才根本沒有朝閣外看,司鴻蔓身後也看不到天際,純屬是睜著眼說瞎話,不過皇後並不在意他在看什麼,也只是隨口一問,倒是皇上看了他兩眼。
而後,帝後落座,眾人起身行禮,宮宴正式開始。
司鴻蔓抱著吃席的心態過來,吃著禦廚做的膳食,看著宮內樂坊的歌舞,好不快樂,她牢記之前的教訓,酒半點兒都沒碰,只用了一碗甜湯。
宴席過半,皇上按了下額角,突然覺得甚是無趣,他問身側的人,“皇後可覺得有合適的?”
皇後慢悠悠的笑了下,掃過底下一張張新奇稚嫩的面容,說道:“臣妾覺得都一樣,這些個哪一個不是大好年華的姑娘家,只要冀兒喜歡。”
她停了停,看了皇上一眼,繼續道:“何家那位三姑娘就不錯,皇上何必棒打鴛鴦。”
皇上感覺自己剛剛撫平的額角控制不住的跳了兩下,臉色不是太好,對皇後說話也就沒那麼客氣,“荒唐!太子年輕不懂,你身為皇後,該多加勸阻才是,怎能跟著胡鬧!”
皇後喝了半盅酒,半晌才慢慢道:“皇上年輕時做過的荒唐事亦是不少,如今不也好好的。”
皇上被噎住了,隨即想起了什麼,如鯁在喉,偏偏那些事是他理虧,卻又不想忍著,只是宮宴之上,不好發作,臉色已然降到了冰點。
下首中不少人敏銳的察覺到了皇上的不悅,雖不知問題出在何處,但各個謹小慎微起來,攀談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司鴻蔓正看得興起,有個舞姬大概是緊張,做錯了動作,她咯咯笑了兩聲,原本是什麼,然後在眾人刻意壓低的氛圍中,就特別顯眼了,一時各個瞧了過來,偏她渾然未覺,撐著腦袋欣賞舞曲,好不自在。
皇上也聽見了,朝司鴻蔓看去,就見這丫頭跟著樂人的節奏小幅度的搖頭晃腦,歡樂極了,完全沒注意到此刻的狀況。
皇上眉間一鬆,心裡堵著的大石忽然就被移走了,他本打算叫住對方,但一時又改了主意,抬手往下壓了下,示意在場的眾人噤聲。
一曲終了,司鴻蔓十分捧場的鼓起了掌,然後被自己的掌聲給嚇了一跳,一扭頭,就見各個都在瞧她,頓時茫然無措起來。
正懵著,就聽皇上哈哈大笑了幾聲,招呼她道:“來,坐朕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