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冀修讓汪明忠過來,肯定是要她去走一趟的,既然打著送東珠的名號,看來對方沒想要對她怎麼樣。
只是,她有點想不明白,陸冀修這時候應該已經和謝惟淵搭上關繫了,還要見她做什麼?就算是發現她陽奉陰違,沒去虐待謝惟淵,現在也不重要了。
轎子到東宮的時候,她也沒想明白。
東宮奢華,雕樑畫棟,奇珍異獸,哪怕陸冀修在外人眼中並不是鋪張的人,但該有的規格一樣不少,她在正殿等了會兒,就聽見了腳步聲,轉身回頭,便看見陸冀修大步朝她走來。
本來她見謝惟淵沒回郡主府是和陸冀修見面去了,現在看來倒不是。
陸冀修幾步走近,笑著喚了聲:“蔓蔓。”
司鴻蔓高高興興的應道:“太子哥哥。”
她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幾眼,沒瞧出陸冀修疲累的樣子,倒覺得對方很是精神,也不知汪明忠哪門子的累倒一說,她道:“聽說近日政務繁重,太子哥哥你都忙到生病了,我要去跟皇上說說,可不能這樣。”
當今聖上正值壯年,大權在握,雖說早早立了太子,卻對幾個成年的兒子皆很設防,根本不會完全放權,政務繁重談不上的。
陸冀修表情扭曲了一瞬,他看向司鴻蔓,陰翳之色從眼底劃過,遮掩得很好,甚至溫和的笑了聲,給人一種縱容寵溺的錯覺,道:“我身為太子,這些都是應該做的。”
說完,話音一轉,又道:“倒是你愈發懶散了,總要請你,才肯進宮,上回也是,父皇若不傳召,你恐怕一直賴在府上不出來。”
司鴻蔓扁了扁嘴,道:“我落水受寒了嘛,才將將養好。”
兩人並肩往裡走,陸冀修走在她身後,聞言微微俯身,戲謔道:“我怎麼覺得蔓蔓早就大好了,今日還有精神去尋香樓。”
他盯著司鴻蔓的側臉,想看看對方第一時間的反應,之前底下人來彙報,說明玉郡主對謝惟淵怕是生出了別的心思,他還不信,中午就接到了司鴻蔓帶著人去尋香樓的訊息,甚至讓對方對坐,同桌用膳,顯然半點沒把他上回說的話放在心上。
陸冀修本以為會在司鴻蔓臉上看到躲閃遮掩的表情,哪知對方只愣了下,便柳眉倒豎,杏眼圓瞪,頗為氣急敗壞問道:“是不是鐘翊?”
司鴻蔓鼓著臉,生氣道:“太子哥哥,他到處說我壞話,今日的事分明是他有錯在先,我還沒同他計較,他居然先跑到東宮來告狀,實在太過分了!”
“宣平侯家的?”
陸冀修想了下,底下人說的時候似乎有提過有位世子在場,他沒在意,沒想到對方還和司鴻蔓有關系,但這不是他關心的。
司鴻蔓停住腳步,回頭看去,不高興的擰著眉,道:“太子哥哥,你不會是聽了鐘翊亂說,來質問我吧?”
陸冀修道:“他沒有來東宮,是我有事問你。”
說著握住司鴻蔓的上臂,把人帶到桌邊坐下,力氣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
司鴻蔓咬了下唇,她本想插科打諢揭過去,但是陸冀修並不接她的話,她現在能肯定,對方叫她過來就是為了問謝惟淵的事。
她下意識的朝殿門的方向看了眼,只覺整個正殿都安靜極了,宮人連走動都未發出半點聲響,各個垂著頭不敢抬視。
她輕輕吸了口氣轉過臉,見陸冀修半靠在椅背上,姿態從容,手中握著一枚玉石,慢慢摩挲了幾下,抬手往上拋起,又穩穩當當的收在手心。
司鴻蔓覺得,自己在對方眼中,怕就和這枚玉石差不多,一直被收在股掌之間,現在突然有了要跳脫出去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瓣,眼底疑惑,歪著頭道:“太子哥哥想問我什麼?”
陸冀修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眼道:“聽說你去尋香樓的時候,是帶著謝惟淵去的?”
這是句問話,但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司鴻蔓也沒想否認,對方說完便點了點頭,十分坦然道:“是啊。”
她委屈道:“要不是鐘翊讓小廝過來叫我,我都不會去,太子哥哥,我都好久不去尋香樓了,這回去也沒點人。”
陸冀修根本不在意她去不去尋香樓,不過是些小玩意兒,嘴甜勤快會來事,最多也只是遞個酒杯,在他眼裡,這種事不值一提。
他眯了下眼,看著司鴻蔓可憐巴巴的樣子,總覺得對方像是在故意扯開話題,但又覺得不該,對方還沒這個腦子,敢在他面前玩心眼。
他手擱在扶手上,食指不緊不慢的敲動了兩下,聲音沉緩,問道:“蔓蔓怎麼想起來帶著謝惟淵過去?孤還以為你不喜歡他。”
這還是頭一次,司鴻蔓聽對方在她面前稱孤道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