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一開始還沒聽清楚，後來玉珍扯了扯她的衣袖，又朝對面努了努嘴，她才明白堂姐在說什麼。
她下意識地朝對面看，剛好跟李清的視線碰了個正著，一對少年男女都有點慌，下意識地錯開了目光。
好在雷火彈很快便放完了，球賽即將開始，小孩們都被帶回各家的看臺區。
楊玄璬也帶著玉環玉珍姐妹往回走，路上玉珍問起貴人的身份，楊玄璬遲疑了一下，還是對女兒和侄女說了實話。
“看年紀，應該是壽王、延王、盛王和濟王。”
楊玄璬壓低了聲音。
“年紀大些是壽王和延王，壽王和盛王都是惠妃娘娘所出，比延王和濟王要得勢得多。”
“呀，原來那就是壽王呀……”
楊玉珍捂嘴偷笑。
“一直在偷看四娘呢，好不孟浪。”
她話雖然這樣說，但語氣中卻不乏豔羨。
楊家的女兒們長得都貌美如花，但最好看的無疑還是四娘楊玉環，每每姐妹一起出門，最引人目光的絕對是她，跟她比起其他的楊家小娘子都顯得不怎麼起眼了。
楊玉環低下頭，臉頰泛紅，朱唇輕抿。
以前她隨父居住在蜀中，誇她美貌乖順的也不少，但那都不是壽王。
壽王是天潢貴胄，母妃又是後宮第一的惠妃娘娘，他這個身份什麼樣的貴女沒見過，因她美貌而偷看她，楊玉環覺得心裡甜滋滋的。
不過少年少女的青春萌動，很快便湮滅在競技體育的熱烈氣氛中。
王守一為今天的表演賽準備了兩支隊伍，兩隊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一支以體力和力量見長，另一隻則是主打團隊配合，雙方的優缺點都極其的鮮明。
這個設定是故意的，原本王守一想做的更盡善盡美一些，讓兩隊的實力盡可能的均衡。
但大壯駁斥了他的想法。
大壯覺得第一場足球比賽的重點不是賽，而是讓觀眾們搞懂遊戲規則，盡可能的被吸引到比賽中，最後轉化為足球比賽的受眾。
這是一個普及而不是競技的過程，重點是盡可能的降低門檻，球隊的配置不完美，戰術有缺陷不要緊，正好讓觀眾們有代入感。這就像現代世界的某些小遊戲廣告，會故意犯一些低階錯誤吸引觀看者，讓人覺得自己上自己也行。
大壯當然沒看過類似的小廣告，但從古至今人類的心性都是大差不差，他在灣州籃球聯賽贊助商的招募中自行悟出了類似的道理——想要拉人入夥必須降低門檻難度，把人圈進來再放任競爭，爭強好勝的人性會自動進化出更精彩的比賽，這無需他們這些運營者操心。
王守一對薛三郎是有迷信濾鏡的，他覺得大壯說的有道理，便完全按照這個提議辦了，給李隆基準備兩只戰術風格迥異，優缺點分明的球隊對抗。
事實證明，這場比賽踢得是真好看，至少場面上一點都不沉悶，進球射門幹脆利落，罰球也高潮疊起，引發看臺上的陣陣歡呼。
開元年間的長安人不是沒見過比賽，其實對抗的激烈程度，流行於權貴圈的馬球更快速更驚險，稍不留神就會墜馬受傷。
但開元年間的大唐可沒有立體式的觀賽場，也沒有這樣充滿原始力量對抗的競技方式。整整半個時辰，眾人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那顆圓圓的皮球。一顆心隨著球飛來飛去，起起伏伏，等到比賽雙方進入加時賽，開啟最刺激最驚險的點球大戰時，連最沉靜自持的大家閨秀都有點坐不住，忍不住把手裡的琉璃遠目鏡舉得高高，生怕錯過一秒精彩的場面。
李隆基早就把脖子伸出看臺了，他這個地方可是黃金位置——會來事兒的王守一特地搬了個臨時球門放皇帝的看臺下，無比保證李隆基能第一視角感受點球大戰的刺激。
此刻他終於明白薛三為什麼建議他要找兩只不完美的球隊對戰，的確只有這樣比賽才能打得好看，不但長時間的僵持和回傳只會讓觀看者的情緒一次次的跑空，甚至對比賽完全失去興趣。
但兩個大打攻勢足球的隊伍就不一樣了，一拿到球就往對方的半場沖，正面搏殺得看得人酣暢淋漓。
他還學習了薛三黑哨的精髓，在比賽中紅黃牌發的飛起，誰占上風就吹誰犯規，反正兩支球隊犯規的小動作比比皆是，根本不愁找不到理由，其中一隊甚至連守門員都吃了紅牌下場。
到了這個時候，薛三給出的第三幕劇本該上演了——那便是門將缺位的絕地大反擊。
弱勢的十對十一隻能背水一戰，所以不顧一切的進攻進攻再進攻，因為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悲壯卻又戲劇化地上演了絕地大逆轉。
看著巴掌都拍紅的李隆基，王守一暗暗在心裡點頭。
套路，這都是套路……
但屬實有用！
他這足球莊子建的一點都沒虧，以後十有八九陛下還會常來看球，說不定禦前還會組建一隻球隊參賽呢。
嘖嘖，薛三真不愧是能讓高力士都高看一眼的人，陛下的心思把握的也太精準了，一出手就是陛下最喜歡的戲碼，這麼高潮疊起的比賽誰能不愛？誰能想得到這裡面其實還有人為操作啊！原來足球還能這麼玩兒！
穩了，這回真是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