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打豬草的宋大波看張孝嵩在薛家門前轉圈,便好心地給他指路。
“你來晚啦!這個點兒他和譚大郎他們早都去山上跑圈啦,你想找他得再早一個時辰……”
再早一個時辰?
張孝嵩掰手指頭算了一下。
那豈不是起的比雞早多了?!
昨天他們幾點歇下的?虧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烙了一夜的餅,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沒想到竟然趕了個晚集!
沒辦法,張孝嵩只能自己去市集吃早飯,因為隔壁波叔說薛三跑完圈還要去巡視油坊和醬園。
當然飯他也是在那邊吃的,這兩處張孝嵩不好都跟著,只能再找機會跟薛三郎談。
結果吃完了早飯他還是沒找到薛大壯,村口河邊的嬸子們說他拉了幾大車菽子去縣城了。
雖然嬸子們喜歡這位長相俊俏的禦史大人,但要說起遠近親疏,嬸子們的心還是偏著“仨兒”的,馬上七嘴八舌開始給宣揚仨兒今日的壯舉。
“仨兒那娃子仁義啊!早上在村口聽說周圍有不少地方旱了,仨兒拉了幾車菽子就往外走,說要捐給縣裡賑災!”
“五車!整整五大車!說之後還要送,我瞅著這是往100石走了……”
“何止100石!仨說要捐500石!仨兒說把這兩年的俸祿連通貴人的賞賜都捐了,唉,我就是這娃子……”
張孝嵩:……
張孝嵩都聽傻了。
不是,500石的糧食,就這麼捐了!?
雖然五穀裡菽的價格最低,可遭不住500石這個數量,這都快捐出一座小糧鋪了吧!
一想起糧鋪,張禦史的眉頭就微微鎖緊。
這次監察禦史出京,除了要督促各地官署滅蝗,還兼有要巡查賑災、察訪災地糧價的任務。
張孝嵩來海州的第一站並不是橋東村,而是海州城的刺史府。
但張刺史本人對於滅蝗早有心得,他一力組建的找水隊給海州各處都添了不少新井,又徵發徭役去河灘滅蟲,因此海州本地的蝗災並不算特別嚴重。
但河南道、江南東道和淮南道都遭遇大旱,米糧漲價是無法避免的。海州雖然蝗情還不算嚴重,但城裡依舊是人心惶惶,糧價見了風一樣的往上竄。
越是這樣,城裡的一些糧鋪子反而閉起店門,開始囤積居奇。
張孝嵩進海州城的時候,穿的的是常服,長隨和他兩人牽著馬,正好看到路邊一家糧鋪換了新的牌價。
張孝嵩過去檢視,結果只一眼,氣得差點當場昇天。
只見這價牌上的價格已經比平時翻了四翻,達到128文一鬥的高價!
“你這秫米,要價也太高了。”
張孝嵩指著牌價罵道。
“哪有人吃得起這麼貴的秫米?!”
糧鋪的夥計朝他翻了個白眼。
“你吃不起,總有人吃得起。”
“再過兩日,連這個價都算便宜的呢!”
說著,他當著張禦史的面,把價牌上的“捌”塗了,又重新寫上了一個“玖”。
張孝嵩:……
張孝嵩這個氣啊!這輩子都被受過這樣的挑釁,恨不能當場拔刀砍人。
可這海州城裡並不是一家糧鋪這樣,據說城中最大的兩家糧鋪許馬兩家已經達成了協議,誰也不肯先把糧價降下來,而且每日賣糧的數量越來越少,越發引得城裡糧價瘋漲。
刺史府,張說看著下屬送來的報文。
“我看他們就是皮癢,想吃一頓本官的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