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暗紅靈光化作一股股絲線,鑽進她的心髒,將她與江璧月連線了起來。
那些要從她身體裡掙脫而出的東西,終於找到了要回歸的方向。
身在陣中,又被千絲萬縷的靈絲束縛住,華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靈力激蕩正在與江璧月之間形成一種微妙的關聯,她的力量正在衰減,而對方身上卻在不斷攀升,此消彼長。
華盈露出譏嘲的目光:“又是邪術,江璧月,你有一百年的時間來準備如何殺我,最後卻只能選擇邪術,把自己逼到了違背修行者對大陸之約的份上,真是可憐。”
江璧月最恨她不可一世的語氣,彷彿天地間沒有誰能與之匹敵。
這些用了上百年的時間來搜羅的各類異寶,荒墟如熔爐般的環境,再加上入魔者可做靈器的骨血,終於湊齊了啟用邪術吞噬的三個必要條件,毫無疑問能讓她血濺當場。
自由被控,靈血與本源髓也正在被吞噬陣抽走,她竟然還敢對自己露出輕視的眼神。
江璧月冷冷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拇指按在那顆柔軟的眼球上,唇邊擴開笑意。
她最討厭華盈的這雙眼睛了。
這雙眼睛從沒用真正臣服與懼怕的眼神看過自己,從前那些頗具迷惑性的示弱之下,是打心底裡湧出的汩汩恨意。
而與它相似的那一雙,自從落滿浮雪之巔的那場初雪之後,從沒看過她一眼。
以後都不會再見到它了。
江璧月用力地按了下去。
然而同一時刻,江璧月只感覺到胸口一涼。
她在劇烈的疼痛中,動作麻木。
江璧月愣了愣,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骨,那是生長著本源髓的地方,現在卻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血窟窿。
“你……”江璧月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去死!”
華盈神色沉靜,本源髓的力量進入體內之後就被她快速分解,重新凝聚在胸骨的位置,與小時候搶來的那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終於合歸完整。
天上隱約響起了悶雷聲。
華盈仰頭看了眼從天地邊緣如觸手般伸下來的幽綠鎖鏈,漫不經心:“江璧月,你好像忘了懲天之體不僅代表攻伐之力舉世無雙,還有,吞噬和掠奪。”
江璧月神色猙獰,胸口淌下的血水染紅了雪白羅裙,眼裡也布滿通紅的血絲,她摒棄了所有驚豔的招式,握緊百花殺,朝華盈又快又狠地刺去:“你得意什麼?!華盈,你現在被地網陣鎖住,以為自己還有還手的機會啊?我要殺了你,我早該在你小時候被接回北荒那天就讓你去死!”
寒亮的刀刃陷在華盈胸前的空氣中,脆聲折斷。
江璧月不可置信地盯著粉碎的斷刃。
下一瞬,兇蠻的掌風揚起漫天血霧。
她被這一掌擊飛出去,親眼看見華盈淡然地收了掌,從原地走了出來,就好像被地網陣鎖住的是別人。
江璧月不可置信的目光閃爍不停,胡亂地環顧四周,驀然一怔,盈滿絕望與不甘的淚水。
竟然是——
“你連這只是一道幻象都分不清,什麼都沒準備好,就想殺我?”華盈一步步走向她。
華盈眼裡的世界突然烏雲密佈,天空被銀蛇般的刺眼光芒撕裂,隨即而來的滾滾雷聲震耳欲聾,朝她轟鳴而下,一道道貼著她的腳尖劈落,要攔下她。
「它」還想阻攔她。
華盈穩步向前走,神色變都沒變,沒什麼怕的。
那種什麼也不再放在眼睛的神色,讓江璧月終於害怕了。
她被華盈不斷靠近的陰影籠罩,眸光顫抖,嗓音也在輕顫:“別殺我,北荒大小姐的位置,從今往後就是你的,好不好?”
華盈伸手握住虛空中具象的一把龍首劍,搖頭:“你看不起的東西,我怎麼會喜歡。”
江璧月喉嚨空嚥了一下:“我說錯了,以後我來當你的刀。”
華盈笑了下:“好啊,來,先把清除災厄之力的辦法一字不漏地告訴我。”
江璧月連忙點頭,剛要開口,染血的手指在華盈的注視之下,被一股力量按在了地上,一筆一劃,血痕成字。
白皙嬌嫩的手指在地上很快被粗糲的沙石磨破,露出森白的骨頭,她想聽的辦法,要用懺悔般的血字來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