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猩紅如血。
微光照亮的房間也被淡淡的血色籠罩。
果然是地獄。
白姝雙手環抱,抹了抹爬滿渾身的雞皮疙瘩,撐著地面要爬起來,身旁濃稠不化的陰影竟然動了動,一轉身,露出一雙深陷如淵的眼睛。
“醒了?”
白姝愣了下,尖叫聲吵得對方皺起了臉。
“什麼醜東西,去死!!”
封逍摸了摸臉,剛提醒了自己一遍這張皮又不是自己的,醜的又不是他,迎面一陣兇悍的刀氣斬了下來。
那刀漆黑如墨,看起來平平無奇,又十分陳舊,刀身上布滿許多細小的裂縫,卻迸發出讓人難以躲避的力量,身體似乎已被刀氣鎖定。
——不是細密的破損裂隙,是鋪陳的符紋。
一旦觸碰到面板,那些符紋的力量就會讓傷口裡流出的血加速噴湧,不必再補第二刀,地上也會多出一具徹底幹涸的屍體。
“這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什麼人?站在那裝神弄鬼嚇唬誰呢,我告訴你,不管你什麼目的,趁早先把我放了,否則我把你剁碎了……”白姝放狠話時,一眼看見角落裡啃桌腿玩的白毛狐貍,接著說,“喂狐貍!”
白毛狐貍活潑亂蹦的身子明顯一僵,拔腿就往封逍身上跳,驚恐中不小心撞到了他肩膀。
被撞懵的狐貍從空中筆直地掉了下去。
封逍看得嘖聲搖頭,彎腰去撿狐貍,刀光逼近眼前。
白姝出刀霸氣淩厲,力勁十足,靈力灌入黑刀的瞬間,刀光照亮昏暗空間,如一彎寒月降世,奪魂索命。
封逍卻連躲的意思都沒有,抱著狐貍站在原地,疑惑地看著這個話多又囂張的女人。
白姝微微皺眉,下一瞬,這一刀撞在了什麼堅硬之物上,被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攔下了攻勢。
金燦的火星迸濺橫飛,封逍站在十步開外,都在這股氣勁的沖擊下被迫後退了一步。
白姝心中一驚,一手持刀,一手朝著黑暗中摸索過去,碰到一根根堅硬細長的鐵柱,抬頭朝封逍厲喝:“醜東西,你竟然敢把我關在籠子裡?!”
封逍站在陰影中,刻意偽裝過的聲音沉悶沙啞,與塗璘沒有區別:“這張嘴罵人比用刀還厲害,說話這麼利索,割下來下酒應該很好吃。”
白姝不屑地哼了聲,卻在回味這這個吃字時,突然詭異地安靜下來,努力盯著他觀察了半晌,試探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從陰影裡甩了出來,落在她腳下。
白姝謹慎地用刀挑起那東西一看,漆黑的令牌上刻著大陸上人人痛恨又懼怕的紋路,填滿流動的暗紅光芒。
斷崖的圖騰。
“你是魔頭?!”白姝瞪大了眼睛,所有表情如退潮般回落,取而代之的是與他同歸於盡的堅毅傲然。
大陸之人雖然根本無法壓抑住內心對邪魔的恐懼,在那等淩駕於人力之上的力量面前,會流露出骨子裡的畏縮,卻時刻不敢忘記當年截天一戰的悲壯。
諸神耗盡一切與邪魔同歸於盡之前,亦有無數被它們視為螻蟻的修行者挺身而上,背對身後千萬裡田野城郭,以血肉之軀築成護衛之牆。
他們是彼此的好友,親人與摯愛,是後世敬之仰之、稱頌不盡的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