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既然是第一個誇謝苒漂亮的人,他也就不跟她們計較了。
次一點也就次一點吧,反正木頭的重量和紋理沒有差別。
華盈卻盯著他害羞的反應多看了一眼。
浮雪之巔的人都聽說過瀾夜有一位未婚妻,但她與他一樣身世成謎,姓名來歷無人知曉,誰都沒見過她的臉,瀾夜也從來不向別人吐露關於她的半點訊息。
華盈垂眸想了想,慢慢吃了一口菜,隨意閑聊:“你在北荒待了上百年了吧,怎麼還不接她過來團聚?她如果也是修行者,還能在浮雪之巔謀個一官半職。”
回應她的只有刻刀劃在木頭的摩擦聲。
華盈跟這些說話拐彎抹角甚至直接像啞巴一樣的人相處起來的耐心,大多都是從林之凇那裡培養起來的,她慢條斯理地吃著飯,先填飽肚子,又說:“風大人,你這木雕都刻了上百年了,刻了又毀,毀了又刻,我都擔心萬一哪一天瓊英城的纏雲木沒了,你可該怎麼辦,所以啊,還是把人接來更妥當,想念難道比見面更好嗎?”
瀾夜扭頭看了她一眼。
他說:“沒辦法啊,我現在也不能離開瓊英城。”
華盈不太理解:“為何不能?若是一來一回的時間太久,向我父親多告幾天假就好,這又不算什麼過分的要求,父親他會答應的。再說,即便你們三部值守千泉山責任重大,無法分身,你也可以託人去接那位姑娘來北荒。”
瀾夜悶著頭:“別人又找不到她。”
華盈琢磨著他讓人費解的話,輕輕嘆氣:“你這未婚妻是天上的仙子,只能在夢裡見的那種?那可湊巧了,你正好會入夢,要見她也輕而易舉。”
瀾夜不想和她解釋過多,這裡本就是一個巨大的夢境構造的虛境,他身處於此,無法再透過入夢進入實境去見謝苒。
若想見到謝苒,只能期盼自己快點醒來,從虛境中脫離,在實境裡停留的時間盡可能的多一些。
可這些年,他醒過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在謝苒身邊待不了一個時辰就會再度墜入夢中,被困於虛境,日複一日的替北荒守著那座山。
華盈一字不誤地聽完他心中所想,心底一震。
她斟酌著如何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他一個可能會摧垮他的真相。
他把現實和夢境顛倒了。
刻刀與纏雲木的沙沙聲變得有一下沒一下的了,瀾夜一直悶著頭,似乎被她剛才的話題惹出了許多不快的情緒。
他幹脆把手裡的東西全都一放,後仰身躺在那塊巨石上:“二小姐,你別關心我了,還是想想自己怎麼出去吧,你要是死在這裡面了,剩下的七根纏雲木,青凰肯定不會給我。”
華盈只在陸央那裡感受過一次讀心術的力量,效仿得還不夠熟練,今日能用出讀心也算是碰上了好運氣,這才片刻就失效了。
她夾了一筷子菜,慢條斯理道:“你安心回去的,最遲今晚就能收到剩下的纏雲木。”
瀾夜疑惑地啊了一聲,扭頭看向華盈,驟然睜大了眼睛。
骨生花快速枯萎,變成焦黑的粉末隨風飛撒。一個個金色的咒字從骨鏈上剝落下來,化作一縷靈力消散。
瀾夜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點漆黑瞳之中罕見地出現了一次的濃烈情緒。
骨鏈和骨生花是被濁氣催生之物,無上者們有本事調動世間濁氣,但江家兩位無上者不會浪費時間管這種閑事。
那華盈身上這些東西的來源,就只剩下生死蝶的擁有者江璧月。
而那些咒字來源於將她囚禁在此之人的力量,想都不用想能下令重新開啟聖曜界的人是誰,只可能是她爹。
華盈慢條斯理地又吃了一口飯菜,對自己能掌控的那微不足道的一絲本源髓的力量並不太滿意。
花與骨的灰燼落滿了華盈身下的地面,言靈刑咒沒了附著之物,很快也消失不見了。
瀾夜震撼地看看面色淡然的華盈,又看看地上的灰,想了想她脫困的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