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侍從把縛春瓶帶了過來。
透明如冰雪的細口瓶子裡,浮著一縷紅黑色的靈霧。
李行時見到救星一般,動了動僵硬的身子,雙手貼在衣側快速地擦了擦掌心的冷汗,接過縛春瓶,呈給華盈:“請二小姐過目。”
華盈的目光早已回到了藏幽圖上,恰好在圖上看到一個出現在萬衍塔障眼屏障外的眼熟之人。
她反複確認後,筆直的背脊緩緩往椅背上一靠,極輕的哼笑了聲。
聞言,她才想起地上還跪了個人一般,抬眸分了目光過去:“放桌上吧。時間也不早了,李城主先回去休息,明日還得請你帶路。”
李行時拱手行禮後退出了房門,往自己的院子走。
他心裡壓著一塊石頭,方才面對華盈那一句有意無意的問話時,差點就忍不住主動坦白另一件事。
他放了一個外人進去。
全靠理智在時刻警告他,說了就是尋死之舉。
李行時一路惶惶不定,推門進了自己的屋子,反手關門時,屋子裡的蠟燭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滅,視線陷入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變得異常敏銳的聽覺霎時間捕捉到危險的源頭,讓他渾身緊繃,僵硬地扭頭看向窗邊。
白衣少年雙手抱臂倚在月色環繞的窗邊,唇角扯一抹邪笑。
“李城主這麼心神不寧的,是在害怕還是後悔?晚了。”
看清了那少年的容貌,李行時心中升起一股惱意,壓抑著語調,沉聲道:“沈公子,這裡是城主府,不請自來是為賊,你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
沈洄放下雙手,笑眯眯地從窗邊走了過來,每靠近一步,釋放出的威壓就越發肆意橫行,讓人直冒冷汗。
“幾日不見,李城主威風了不少,難道是因為華盈來了,你就把她當靠山了?”他似笑非笑,眼裡湧動著寒光,“她自身難保,哪看得見你。”
李行時驀然瞪大眼睛,厲聲問:“你到底想幹什麼?二小姐若是在雲山城出了事,我難辭其咎,死前定然要拉你們陪葬。”
沈洄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瞧你那點出息。放心吧,只要你乖乖聽話,收好那點牆頭草一樣的忠誠和心軟,就不會留下把柄。”
他手指勾著一根碧絲繩,系在繩端的芙蓉花珮嬌豔欲滴,在李行時眼前一晃而過,惹來對方驚慌又惱怒的目光。
“不出意外的話,華盈明日一早就會急著進萬衍塔,到時候看準我留下的標記,把她引過去。”
沈洄歪頭看了看晃悠在手中的芙蓉花珮,隨意一拋,丟給了李行時,意味深長道,“送給你了,明日你若是連這最後一件事都辦不好,那它就只能成你妻子的遺物了。”
李行時握著芙蓉花珮心痛不已,忍無可忍,咬牙擠出幾個字:“二小姐戰力非凡,又有荒風二部同行,你們若是為了掩人耳目就選擇在萬衍塔內跟她動手,必然會讓萬衍塔受損。萬衍塔是北荒數百年來最看重之物,雪野公子也曾為它耗費心血,豈能因為你們之間的恩怨就付之一炬!”
沈洄露出無所謂的表情:“所以說啊,我可不會讓這麼大的罪名落在我身上。”
李行時半晌才猜出他這句話的意思,聲音顫了顫:“你、你想對萬衍塔動手腳,嫁禍給二小姐?”
沈洄豎起手指,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扯唇一笑。
在李行時用難以置信的目光質問他是不是瘋了時,他的身體化作一團柔軟扁平的黑影,如潺潺流水一般,緊貼著地上的陰影攀上牆壁,流出了窗外,眨眼消失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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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內。
林之凇站在窗邊,雲山城中的萬家燈火盡收眼底,簷下窗邊的一盞盞燭燈安靜而溫暖地燃燒著,與天上的璀璨星河遙相呼應。
他眺望城主府的方向,想著華盈接管了雲山城正好為他提供了方便,明日不妨找上她,探探這城裡究竟藏了什麼。
放在桌上的寸心簡微光閃爍。
林之凇扭頭投去一督。
他輕哼了聲,這人的名字念不得。
再點開一看傳文的內容,林之凇臉色變得精彩萬分。
「林少主,滄州那會兒跟在蒼雲息旁邊,戴了黑鴉耳墜的那位崇阿軍戰士,叫什麼名字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