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身量極高,肩寬背挺。
另一人尚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瘦韌勁。
兩人適才在清琉閣中,但若要從閣中下來,就要途徑假山外側的小道。
他們恰巧將陸家姐妹的對話,聽入耳中。
大皇子李雲湛先從山石中走出,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不過是長年累月養成的習慣。
“臣弟聽聞父皇要為大皇兄冊妃。”
四皇子李玄微的嗓音謙和,面上帶著幾分喜色,拱手道:“臣弟先給大皇兄道喜了。”
李雲湛淡笑著道:“四弟,父皇召我們來清琉閣,卻遲遲不見人影,這會兒又叫我們回去,你可知是何意?”
二人在閣樓等了許久,根本沒見到景熙帝的半片衣角。
清琉閣居高臨下,可將湖光山色與波心亭盡收眼底。
陸家的姑娘們出現在此,必然不是巧合。
李玄微的半張臉隱在山石的陰影中,他裝作為難地道:“臣弟愚鈍,還望大皇兄明示。”
李雲湛眸光深遠,視線越過粼粼湖面,落在那兩道漸行漸遠的倩影上。
“玄微以為,這兩個姑娘如何?”
李玄微不假思索地回道:“若論皇嫂之選,自然是那位粉衫姑娘更佳,溫婉賢淑,心地純善,有母儀之風。”
有趣的是,李玄微雖對粉衫姑娘稱讚,但目光卻始終追隨著那抹靈動的鵝黃。
李雲湛掃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不著痕跡地淡了一分。
這個四弟,說話一向謹慎剋制,不會輕易吐露心聲。
他的話,有時要反著聽。
李玄微站在暗影裡,眼中閃過狡黠,故作天真地問:“選妃要大皇兄喜歡才行,大皇兄覺得哪個姑娘更好?”
李雲湛不疾不徐地道:“此事還需父皇母后定奪。”
三年前,皇妃本已定下柳尚書之女,外人眼中,二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誰料剛定親不久,柳家小姐便香消玉殞了。
自那以後,李雲湛無心娶妻,皇后就算著急也無濟於事,他的婚事就這麼耽擱下來。
直到前幾日,景熙帝又提起此事,皇后趕緊張羅了起來。
在此時,大張旗鼓地為他選妃,似還中意陸貴妃的侄女,父皇究竟要做什麼......
李雲湛幾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父皇的心思,向來如霧裡看花,誰也猜不透。
李玄微擅長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轉了話頭。
“大皇兄,昨夜傳來漠北的訊息,聽說天策侯已經大破東厥軍,再立下奇功。”
他露出屬於少年人的激動神色,“依臣弟看,天策侯不日就可以還朝了,說不準能趕上喝皇兄的喜酒。”
提起天策侯,李雲湛眼底這才泛起真切的笑意。
天策侯凌握洲年少成名,英勇無雙,在漠北駐軍五年,未嘗一敗。
李雲湛望向西北的方向,語氣中難掩溫情:“我與小舅舅已有五年未見,若他能回京觀禮,再好不過了。”
凌握洲不止是威震漠北的天策侯。
他還是英國公之子,凌皇后幼弟,與大皇子和三皇子血脈相連。
凌握洲憑藉軍功封侯,凌家一門雙爵,榮寵至極。
正因如此,即便陸貴妃聖眷再濃,皇后的地位仍然穩如泰山。
英國公府與天策侯府,便是皇后與兩位皇子最堅實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