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才…”小安子一臉可憐模樣,卻見寧太后瞪過來的眼神,小安子立馬便連哀嚎的力氣都沒有了,滿身皆是碎渣刺進皮肉的感覺,更是讓他痛不欲生,卻不敢叫出聲來,像他們這樣的太監,是沒有人會來憐惜的!想當年自己入宮,在敬事房被閹成太監的時候,也沒有痛苦成這樣——
張姑姑剛想出言警告,卻聽見寧太后黑著便是冷聲道:“滾出去,不中用的東西!”
“娘娘消消氣!”張寧心貼心的為寧太后順了順氣兒,再看滿地狼藉,這祥寧殿什麼時候這般狼狽過,在這宮中,能把寧太后氣成這樣的人,至少她張寧心還沒有見過,唯獨有的,大抵便是若霍之皓方才所言語的那般,太宗皇帝的淑妃娘娘,寧太后心思重,淑妃的事情,一直便是寧太后心中的一根刺,良久拔不去,百年之後,或許——
“小姐…”
“嘶~”寧恬兒一不小心碰到了手邊銅燭臺上的燭蠟,一個吃痛,驚撥出聲——
“什麼人!給哀家滾出來!哀家的寶華苑,都安排了些什麼蠢貨,隨隨便便的人,都能進來麼?明日,哀家要將個不中用的狗東西,一個個都砍了!”寧太后怒吼道,整個身子都不由前傾,由於猛烈的撞擊,腳下那個還剩半個沒有完全碎透的瓷瓶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後,在雕花樑柱邊緣晃動了幾下,便停了下來!
水藍色的裙角透過雕花樑柱,若露出的尖尖小荷——
“你…”一襲水藍色衣裙的寧恬兒緩緩自樑柱之後走出,面容姣好,體態婀娜,卻只是看了寧太后一眼,便豁然將頭低下,食指輕釦著裙角的小動作自然沒有逃開寧太后的眼睛!
寧太后未曾將寧恬兒與她心中的寧恬兒聯絡起來,畢竟今兒在寶華苑的人何其多?只當是哪個足不出戶的官家小姐,只是——若是此人都將方才的事情看去了,那麼她這個寧太后,日後還如何在眾人眼中立威?!
“大膽,你是何人,為何擅闖哀家的祥寧閣,你可知,是死罪,抬起頭來!”寧太后不顧祥寧殿上一片狼藉,揮袍坐下,容色凜冽道。
“太后娘娘…我…”寧恬兒將頭半抬,若說方才只是匆匆一瞥,便覺得姿容尚佳,那麼這一眼,可真可謂是個清塵脫俗的妙人兒,一剪水眸秋瞳,如泛幽光,嬌小精緻的瓊鼻輕點,絳色的櫻唇不點而朱,若剛出水的櫻桃一般引人採擷,芙蓉面,玉色瓷白肌,體態玲瓏,小巧而不嗟,水藍色的淺色羅裙將寧恬兒的身段襯托的恰到好處,腰間的一襲珠絡上頭淺淺的墜著幾個小鈴鐺,紛紛用五彩繩編織的極美,月白色的輕紗煙羅裙襬,更是為寧恬兒憑添了幾分靈氣——
待看到寧恬兒的容貌,寧太后卻仿若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姑奶奶…是我…恬兒!”
“恬兒!”寧太后與寧恬兒同時說道。
寧恬兒作勢便要施禮——
“恬兒!是你!快…來給姑奶奶看看,當年寧家離開京都遷移到江南之時,你還不過是個五歲的小娃娃,一晃數年了,你與婧公主一般大,今年,可是十四?九年的時間!哀家也是該老眼昏花了!哀家的恬兒倒是越長越水靈了!”寧太后頗為自豪道,她寧家的姑娘,如何會差?瞧著寧恬兒,簡直像極了她年輕時候的模樣,念及此,寧太后心中歡喜更甚!
“恬兒小姐!您可算來了,方才可見著婧公主了?你們兒時還算要好,這下好了,有恬兒小姐陪著,娘娘的心也能寬上不少!”張寧心見著面前乖順安靜的丫頭,甚是歡喜!
“張——姑姑,您就是姑奶奶跟前兒的張姑姑!”方才心神的慌亂早便已經被親人重逢的喜悅給衝散了!
“恬兒!”寧太后熱絡的拉過寧恬兒的手,與方才兇狠霸道的模樣截然相反,柔聲道:“你祖父,哀家兄長的身子,如何了?”多年不見,寧家落敗,當年霍昭獨攬大權,在短短几年的時間,將寧氏的實權都一一架空,更是直接給了一個江南之地的閒散差事兒,給她的兄長寧昊天,一別十數年,柳如煙之母早逝,寧家唯一剩下她的血脈至親便是寧昊天,她唯一上心的也便是她的這個同胞兄長現下如何,身子是否康泰,她這個寧太后做的不順當,連帶著孃家人也沒有翻身之地,在寧昊天一家人搬遷去江南一年之後,她便因為與霍昭之間的言語不和,她一怒之下出走福緣寺,不問朝事六年之久!她的兄長,可有責怪於她?!
“姑奶奶,祖父的身子還算硬朗,過了中秋,沒幾月便是上元節了,祖父與父親心中念著姑奶奶的身子,也希望今年的上元節,咱們寧家一家人可以一道過,估摸著哥哥不日便會到京都,祖父年紀大了,卻時常掛念著姑奶奶,只是江南路途遙遠,恬兒也是日夜兼程了半月有餘,祖父身子多有不便,大抵要到近上元節才會抵達京都!”
“好!好!好孩子!放心,哀家瞧著你,便能知道你父親的家教定是不錯,哀家聽聞,澤浩那孩子上進,文治武功都很不錯,可是?”寧太后鳳眸輕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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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打小便跟著武師練武,文治武功皆尚可,恬兒年少時曾央著哥哥教我武功,只是哥哥不肯,父親也只願讓我讀書!”
“傻丫頭!女子便理應溫柔婉約,靜態端莊,整日打打殺殺的做什麼?!只可惜你與澤浩那孩子的母親早逝,若非,你母親見你現在這般模樣,一定會與哀家一樣欣慰的!你父親身兼兩職,更是不易!放心,若是澤浩那孩子真有經天緯地之才,哀家必定不會讓他再離開京都,在京都向皇上謀個一官半職,這樣咱們寧家,便可以盡數在京都落腳,江山代有才人出,哀家與你祖父已然年老,若非有你與澤浩,寧家岌岌可危!恬兒,你可明白,哀家此次宣你至今,是為何?!”
下意識的寧恬兒的思緒又被拉遠,睿王妃——那方才那個,便是傳聞之中的戰神睿王,她…未來的夫君!
那道驚起的袖風,似乎到現在,那股甘洌好聞的男兒氣息,還縈繞在她鼻尖,心…心上,寧恬兒從來不敢相信所謂的緣分,更不敢相信一眼單望,便足以終身定的感覺,但是那個男子,偏生能給她這樣的感覺,雖身為武將,卻半點也沒有肅殺潦倒之氣,玄白色的衣衫,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清冷而孤傲,若屹立於山之巔,伸手即觸天之藍,那等尊貴無匹卻又渾然天成的讓人心生敬畏的感覺,讓寧恬兒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看著寧恬兒的模樣,寧太后心中大抵明白了個大概,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便道:“哀家瞅你這樣子,方才的事情,你都看在眼裡?!”
寧恬兒看著太后幽深的不容置喙的眼神,點了點頭,卻飛快的低下頭!
“恬兒!”寧太后語重心長的輕喚了一聲,“原本哀家想安排個妥帖的機會,讓你與皓兒見面,只是…方才你也看到了,那個姓方的丫頭,是個狐媚惑主的東西,哀家…是斷斷容不得她!哀家的恬兒性子溫婉實誠,若是他日進了府,那還不得被一個無名無分之人給騎到天兒上去?!”
寧太后話中有話,尖長的蔻丹手輕抬起寧恬兒的下顎,強迫寧恬兒與之對視,在寧恬兒的眼中,她看到了當初的自己,也看到當初她引以為豪的純真與懦弱,而這些,迄今為止,她早就失去的東西,再看,卻是那般的讓她棄若敝履,“恬兒,告訴哀家,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也難怪,那孩子著實是人中龍鳳,若非端妃的身份不尊,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個宗氏的庶出之女,與正宮洛氏的身份還是相差千里,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想把那個人中之龍的孩子緊緊的攥在手裡,可是現在,寧恬兒還太過軟弱!
“姑奶奶…我…我不知道!”
寧太后神色一凜,眸光冷冽,卻是倏地抓起寧恬兒的手,寧恬兒有些吃痛,看著寧太后道:“姑奶奶…您…這是做什麼?!我…好疼!”寧恬兒微蹙著眉,似乎在強忍著痛苦——
“太后!恬兒小姐初入宮中,許多事情還不甚明白,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