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天氣,陽光尚不炙熱, 深山裡的小村莊得不到太陽的幾分眷顧, 陰涼陰涼的,凍得人心都冷了。
許大山的墳墓在靠山的一片荒地裡, 這裡不獨葬著許大山夫妻,也葬著許多這山中的先民。時間久了, 一大片荒地上零零散散地四散著殘破的墓碑。
向辰就是在這樣的場景裡出現的。
他歪著頭,被血染紅的唇角上揚, 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卻動也不動地黏在許賴狗老婆身上。
眾人悚然,齊刷刷後退,許賴狗老婆已經嚇癱在地,手腳並用地往後爬,生怕向辰撲過來找她索命。
宋文彬覺出不對, 他被向辰滿臉的血給嚇住了,想過去看看他傷到哪了, 卻被許恆洲拉住。
許恆洲衝宋文彬搖了搖頭,又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說話。
向辰彷彿沒看到站在一旁地大伯和哥哥一樣, 眼神死死的盯在對面許賴狗一家身上。
他耳邊還回響著剛才偷聽到的那個年輕女人的話:“許大山老婆死後, 許狗子兄弟被許賴狗收養, 許賴狗一家常常欺負虐待他們。有一天,許狗子進山撿柴, 回來才發現弟弟被許賴狗老婆給扔掉了。”
“許狗子跑出去找他弟弟, 找了許久, 才在一處荒地裡找見。那狠心的婆娘, 她嫌浪費,扔孩子的時候竟然把小嬰兒的襁褓拿走了。寒冬臘月的,一個出生沒多久的娃娃,光著身子凍了大半天,許狗子找到人的時候,早就沒氣了”
“許狗子把弟弟塞進自己懷裡,衝回去找許賴狗老婆拼命。許賴狗老婆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對著許狗子拳打腳踢,也不知是誰打到了不得了的地方,那孩子就被活活打死了。”
“許狗子,連著他懷裡那個娃娃,被許賴狗老婆帶著大兒子扔進了山裡。冬天沒食物,經常有狼下山覓食,第二天,就再不見了那兩個孩子的屍體”
向辰當時就蹲在一旁,他將自己的手伸進嘴裡,死死咬住,咬得鮮血直流,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那三人說完,心中俱是寒意深深,熱鬧也不湊了,匆匆結伴離開。
向辰踉蹌著站起來,他蹲得太久,腿麻得幾乎走不了路。緩過來後,向辰懷著滿心的憤恨,朝著許大山墓地跑。
他要報仇,他要讓那一家子殺人兇手替那對可憐的兄弟償命!
剛跑到離墓地不遠處,向辰便見到一個女人指著他哥大罵,沒等向辰衝出去,情勢急轉而下。他和許恆洲身份被揭穿,他哥又發現並戳破許狗子死亡的蹊蹺之處。
接著是許賴狗一家拒不認罪,叫囂著他們沒有證據。村人站在許賴狗一家那邊,他們未必看不出哪邊說的是假話,但是就如那三個女人一樣,同村之人,明知道他們犯了罪,也不會站出來揭發。除非
除非讓他們自己認罪。
向辰看著他大伯氣到幾乎嘔血,他咬咬牙,心念急轉,躲在一旁,脫掉自己身上的外套,『露』出裡面的紅『毛』衣。
他剛摔了一跤,傷口沒來得及處理,手心蹭滿了血跡。他自己憤怒之下為了不出聲又把手咬破了,他擠了擠傷處,硬是弄出點血糊了自己滿臉。
向辰想得明白,他來的時候被他哥抱著,沒人看見他的臉。到了許大山墓前,村民多站在他身後,就算有見到他的,頂多就是個側面,再用血跡掩蓋,誰會認得出他來。
他做好準備,恰恰許賴狗老婆得意之下又說了不該說的話,向辰就勢站出去,嚇得許賴狗一家屁滾『尿』流。
可能老天爺也看不過去了,又或者真的是許大山夫妻有靈,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飄來一朵雲,遮住了本就沒什麼熱度的太陽,一瞬間,所有人都感覺溫度降了好幾度。
向辰脫了外套,身上很冷,但是心中卻燃燒著怒火。他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根據自己看過的那些恐怖片的經驗,一點點調整自己的狀態。
他慢悠悠地朝許賴狗一家子走過去,他的步伐很奇怪,跨出去時腳尖踮得很高,落下去又快又重,就彷彿他是跳著過去似地。
村人們驚叫著往後退,有好幾個膽子小的,嚇得褲子都『尿』溼了。
許賴狗一家哭嚎著想跑,向辰刻意拉長了聲音說話:“你叫我來呀,跑了我去你家找你好不好?”
他本身聲音軟綿,還帶著幾分『奶』氣,此時刻意壓著嗓子,控制音調,有的尖細有的輕飄,配上童音特有的調子,更顯得鬼氣森森。
許賴狗一家動都不敢動了,其他村人也嚇得驟然停住,本還有想跑的,也不敢跑了。就怕這一跑,把這鬼娃娃招進家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