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所迫,便是史可法也不得不再次妥協,因為他擔負不起北伐失利這樣巨大的責任。
而人只要妥協過一次便會無限的妥協下去,想當初在陳越率軍回師南京“清君側”時,史可法選擇了妥協,他的腰桿便再也無法直起。
而陳越和路振飛等人也把史可法的脾氣秉性摸得清清楚楚,知道他為名利所困一心相當大明中興之臣,身為東林的一員,卻不像其他東林黨官員那樣只有家沒有國,而史可法卻是心中有大明的,而且他把自己的名節看的很重。
所以在當前這個形勢下,山東收復明軍大勝,正是北伐的關鍵時候,無論從那個方面說,史可法也絕對會想法穩定住朝局,哪怕自己受到絕大的委屈。
和北伐大業,和大明中興相比,高宏圖被罷免乃至更多的東林官員被罷免,史可法雖然無法接受,卻絕對會忍下來。
回到內閣之後,史可法召集幾位閣老開始就賣地籌餉之事各自寫出自己的條陳見解。等眾人各回自己的值房時,史可法把錢謙益叫進了自己的房間。
“元輔!”錢謙益拱手道。
史可法嘆了口氣,問道:“牧齋公,在暖閣的時候為何一言不發?”
錢謙益苦笑道:“元輔,非是我要一言不發,實在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監國公主已經拿定了主意,我若是違拗她的的話,恐怕要和高閣老一個下場。倒不是我貪戀權位,而是若連我也下了野,內閣便只有元輔您一個人了,孤掌難鳴啊。而且恐怕會使監國公主對咱們東林一脈的官員印象更差。”
史可法點點頭:“我沒有埋怨牧齋公的意思,只是現在怎麼辦?高閣老被罷官的事情很快便會傳遍朝堂,可以想象那些年輕的御史言官們該是如何的憤怒,若是他們群起忤逆監國公主的話,恐怕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錢謙益道:“那元輔您的意思?”
史可法:“我身為首輔,必須得值守內宮,處理各項事務,特別是賣地籌餉之事監國催的緊,必須儘快拿個章程。既要能夠籌集到足夠的銀子,又不引起北方百姓震盪,實在是脫身不得。
所以,就拜託牧齋公出宮以後,好好勸勸那些御史們,這個時候不要聚眾鬧事,要以大局為重!牧齋公您威望很高,您說話他們會聽的。”
錢謙益點點頭:“元輔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我這就出宮!”
另外一處值房,路振飛和王寅也在商議。
“見白兄你把咱們的計劃透露給了元輔,他必定會想法勸止外面的官員異動,豈不是讓咱們的計劃功敗垂成。”王寅抱怨道。
路振飛笑道:“橫山兄,難道你還想把外朝那麼多官員一網打盡不成?整個南京朝堂,三分之二是他們的人,若是真的把他們一網打盡,造成的動盪可太大了。咱們也拿不出那麼多人去填補空缺啊。”
王寅道:“我明白這個道理,可就是不甘心啊,明明是很好的機會,只要他們肯跳出來,便可以統統趕出朝堂,如此咱們齊王一系一家獨大,朝堂上再也沒有異己之聲,咱們以後想怎麼幹就能怎麼幹。”
路振飛道:“朝堂上從來就沒有誰能一家獨大,此長彼消才是正經。況且現在是齊王北伐的關鍵時期,朝堂不易動盪過大。
經此一役,能把那些最能跳的東林黨御史們趕出朝堂,便是一個很大的勝利,等到齊王北伐勝利之後,攜著無上戰功歸來之時,便是咱們一統朝堂的時候。”
王寅點點頭,笑道:“元輔他為了避嫌,今晚絕對不會出宮的,要出宮的只有錢牧齋,見白兄,您認為錢牧齋能阻止那些御史嗎?”
路振飛道:“有咱們安插的釘子在,別說錢牧齋,便是元輔他親自出宮,想勸住那些頭腦發熱的御史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吧!
好了,咱們還是想想該怎麼把王爺的賣地籌餉辦好才是。”
......
高宏圖罷官的訊息如同一陣疾風一般迅速傳遍了南京官場。
督察院,一群御史們在叫囂著。
“諸位同僚,高閣老乃是道德君子向來清正廉明,這樣的君子竟然被罷免,而像王寅這種連舉人都不是的人、路振飛這種喪師辱國的罪臣卻能位居中樞,這樣的朝廷真是聞所未聞!諸位同僚,你們能忍嗎?”御史郭維經叫道。
御史喬可聘也站了出來:“忍不了。正人君子不能得其位,奸邪小人卻位居朝堂中樞。如此下去我大明亡國不遠了。我等身為御史言官,秉承祖制有風聞奏事之權,這種事情我們不出聲還指望誰人?
監國公主年幼無知,必定受到了奸人的蠱惑,才做出罷斥老臣的舉動。我們應該集體前往承天門勸諫監國,讓她收回成命,近賢臣遠小人。”
“對,我們還要請監國公主收回賣地籌餉這等荒唐的旨意。天下土地本有主,賣地籌餉實乃掠奪民財,若是施行下去必然使得北方百姓哀鴻遍野民不聊生,如是恐怕百萬流民之時再現!”御史郭維經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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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咱們現在便去承天門,跪請監國收回成命!”便有其他御史跟著喊道。
“李中丞,您身為左都御史,理應帶領我等一起行事。”喬可聘向聞訊趕來的督察院左都御史李沾道。
李沾面沉似水,怒聲斥責道:“胡鬧,現在是什麼時候,北方齊王正領著大軍和滿躂對陣,福建,西賊張能奇部貢獻了數府,遲遲不能剿滅。四川,張可望張定國賊軍合流,屢敗官軍。我大明內憂外患,豈是你們鬧事的時候!”
喬可聘冷笑道:“聽中丞您的意思,這大明內憂外患是我等惹出的嗎?既然西賊未平,齊王為何要匆匆進行北伐?去年整個秋季的稅賦都被齊王拿去北伐,我等官員欠了兩三個月的薪水,我等說什麼了嗎?可有人卻還嫌不足,竟然要妄圖奪取民財,試圖把天下土地財富都納入自己懷中。若是我等再不發聲,豈不是任由奸邪為所欲為?那朝廷養我們這些言官何用?我們還有何臉面位居朝堂,有何臉面去見先賢?”
郭維經也道:“中丞大人您要是不敢也就罷了,我們自己去便是!”
“對,我們都去承天門!”一群御史鼓譟著。
“諸位,諸位!”御史朱國昌站出來道,“只有咱們這些人可不行,承天門勸諫監國,自然要聲勢越大越好。咱們應該聯合六部翰林院其他同僚,一起前往承天門才是!”
“對,朱兄說得對。這種事人越多越好,越能引起監國公主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