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說不好,或許是他大病未愈,總之在看向洛修時,他的大腦一片混沌,視野中只剩下了對方那過分優越的五官。
以及心底浪潮般湧起的回憶。
那時手心傳來溫熱的觸感,胸前傳來輕柔的低喚,以及破開他周身一切黑暗的光亮,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訴他:不是幻覺。
這次,他是真真切切地讓人救了一命。
好像被人扯掉了自己豎起的刺,檸黎爾突然一下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他似乎有幾分缺氧,短短幾秒,他就已經換了無數次呼吸,隨後還是有些難堪地移開視線,思緒飄遠。
從前他總是將自己對洛修的一切複雜情緒簡化成厭惡,似乎這樣就能掩蓋掉自己對對方由畏懼而演化出的敬畏。
可他無法忽視自己心底生出的那份嚮往、那份仰慕,那種想靠近,卻又害怕靠近的感覺。
那是……獨獨會在對方身上出現的刺蝟法則。
他手指無意識攥緊身上的被子,聆聽著自己心底隱秘的心跳。
沒有檸黎爾這麼多的心理活動,洛修只是用目光把他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確定人沒事,最終視線停在了他的臉上。
穿了一身病號服的檸黎爾原本靠在床上,此刻則微微向前起身,被子下的雙腿屈起,兩隻手揪著被子抬頭看著他。
他淡粉色的嘴唇微張,似語非語,睜大的雙眼如蝶般時不時撲閃一下,只是目光始終聚焦在他臉上,整個人似乎很緊張。
他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
他有這麼嚇人嗎?
洛修沒有細想,直截了當:“護頸?”
檸黎爾:“嗯……考試前珀斯給我的。”
洛修蹙了蹙眉,但也沒說什麼,他接著問道:“誰讓你去的那裡?”
這是興師問罪嗎?檸黎爾看著螢幕上的文字,原本明亮的眸光漸漸暗了下去,但他還是回答了:“是那個從前和我起了沖突的人,他說那裡有傷員。”
話說出來,檸黎爾都覺得自己蠢,恨不得現在就躲進被子裡。
他已經準備好了接受對方又一次的批評,諸如“他讓你去你就去?”“太讓我失望了”這一類的話。
但出他意料的是,洛修只是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隨後起身,伸出手摸了摸的檸黎爾頭:“爸爸給你報仇。”
檸黎爾看著面前的顯示屏一個一個顯示出來的字,愣在了原地,以至於對方都走到門口了才反應過來。
“等等!”他著急地抬頭看向門口,叫住了洛修。
可人是叫住了,他卻有些卡殼:“我、我會被趕出去嗎?”
說完他心下極其忐忑,他的月末考核肯定是過不了了,洛修那麼古板的人……
“你是我兒子,誰敢趕你?”
洛修微微側頭,但沒有回身,他輕笑一聲。
“本來就是讓你假期出來鍛煉一下,真開始打仗了,難道全靠你嗎?”
“好好休息吧,爭取盡快把身體養好。”
洛修走後,檸黎爾輕觸一旁的按鈕將床緩緩放下去,盯著天花板走思。
外面傳來夜間集合的急促哨聲,他一直不安的心卻在此刻平靜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