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光蛋。”
一道欠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韓競之懶得搭理他,折了根柳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後一砸,然後聽著慘叫聲拍拍手走人。
可是第二天不知道怎麼著學校裡就開始流傳起他連跟冰棒也買不起的傳言,進而演變成韓家破産了,最終版本是韓競之家已經負債累累,警察馬上要來把全家人都抓走。
小孩兒眼裡可沒有哭笑不得的謠言,只有板上釘釘的事實,下午韓競之在家裡折摔包的時候聽見窗戶被小心翼翼叩響,初簡毛茸茸的腦袋從窗外冒出來。
“給,你快吃吧。”韓競之看著他從懷裡抱著的小棉被裡掏來掏去,“我聽老闆說,只要把它放進棉被就不會化,啊,怎麼化了?”
初簡看著已經成了半袋子冰水的冰棒,又想起一些事情,眨巴眨巴眼睛,韓競之就看著那雙眼越來越潮濕,一滴淚滾出來,落在韓競之的手掌心。
“你哭什麼呀?”韓競之發自內心地疑問。
初簡傷心得快像那根冰棒一樣融化了,仰起臉大張著嘴巴嚎啕:
“警察是不是快來了,他們說警察會過來把你抓走,關在監獄裡不給你東西吃,還一直讓你幹活。”
他哭得好像全世界的小貓小狗以後都要生活在另一個星球、地球再也沒有春天夏天秋天只剩到處光禿禿的冬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坐在地上讓韓競之拽都拽不起來。
“誰跟你說的,我去打他。”韓競之擼起袖子。
“他們…他們都這麼說。”初簡坐在沙發上一抽一抽打嗝。
最終韓競之也沒有找到究竟是誰在散佈謠言,只好承諾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被警察抓走。
後來他也確實踐行了承諾,再也沒有敲壞過街坊的窗戶,還重新擁有了零花錢,足夠給初簡和自己一人買四根冰棒。
再後來,他就不讓初簡吃冰棒了,不過現在韓競之覺得,熱得不行時偶爾來一個,也不是什麼要了命的大事。
回到自己家之後,韓競之把相簿小心放在書房抽屜,今天是假期,可他還沒想好一個人能幹什麼。
天空擦黑的時候,客廳的投影儀亮起來,韓競之在看他們還住在一起時的監控錄影帶。
手機裡的照片影片已經快被翻爛了,他雖然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是個變態,但還是抗拒不了身體的本能,當他在一切結束之後站在高於二人相處平行線之上的視角重新審視他們的生活,第一次發現了那些當時被忽略掉、或著可以說從來沒有在意過的細節。
初簡似乎一直在忙忙碌碌地整理房間——被韓競之放亂的杯架,各種電子裝置的遙控器,會在門把手上出現的鴨舌帽,壞掉的橘子和香蕉……
他捶著腰從工作間出來,映入眼簾的就是這些東西。
初簡窩在沙發裡看電影,韓競之站在一邊,動作幅度很大地指點著什麼,初簡不耐煩地提出抗議,可韓競之充耳不聞,最後初簡關掉投影儀回了臥室,沒一會兒韓競之就精蟲上腦,也膏藥一樣跟了過去。
生活好像不是這樣子的,他們的生活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韓競之靠在沙發上,覺得周圍一切都變得陌生起來,他再一次陷入回憶,在遷延日久的寂寞中成了一個懷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