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衡昨晚在打那通電話前遭遇了車禍,手機沒電就造成了失聯這個烏龍,還是在池縱的追問一下,才知道了病房。
推開三人間病房時,池縱被眼前的對比紮得心口悶痛。前兩床家屬圍著熱湯熱飯,最裡側床位卻空蕩蕩,護士正在換床單。
“這床病人呢?”他聲音發緊。
小護士轉身時倒抽冷氣。她被男人的裝扮驚豔到,口罩上方眉眼如墨染山水,眸中憂色濃得化不開。
“轉、轉vip了……”護士結結巴巴摸出登記本,“您是他家屬?”
池縱長舒一口氣,眸中漾開星子般的光:“我是。能帶路嗎?他腿傷會不會留後遺症?臉上有傷嗎?吃過飯沒?”
問題連珠炮似的砸出去,明知無用,卻偏要借這喧鬧壓住心頭恐慌。
…………
池縱的手掌搭在門把上,餘光掃過杵在門邊當石獅子的賀衍助理。他舌尖頂了頂腮,賀衍八成在裡頭,便打消了推門而入的念頭。
他突然到訪,既不想打斷賀家兄弟之間可能促進感情的的談話,也因自己火急火燎地趕來,見了面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是穿越了嗎?”
倚著門框的池縱輕笑出聲,摘下的口罩內沿沾著斑駁唇彩。
他斜倚在床頭,額頭上纏著刺眼的白色繃帶。渙散的意識讓他半眯著雙眼,眼下的烏青如同潮濕牆壁上蔓延的黴斑,透出一股疲憊。
池縱右手懸在腹前,模仿古人踱步,裝腔作勢地走了兩步。他是聽到賀衡穿越的言論,想以此博君一笑笑。
賀衡並未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還在心裡暗自反思,自己的冷笑話是不是真的不好笑?
來不及思索,他條件反射般的繃直的腰背,渙散的眼神驟然明亮起來。
只因池縱坐到了他身邊。
賀衡伸手拿過桌上的藥盒,在手中輕輕搖晃起來,藥片與瓶壁碰擦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這藥可管用了。”說完,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腦袋。
“我又沒生病,吃什麼藥啊?”
池縱感覺這藥就像是燙手山芋一般,他的臉頰泛起紅暈,恰似抹了一層腮紅。
池縱心裡很清楚,賀衡這是在提及昨晚自己發給他的資訊。昨晚,工作的壓力和對賀衡的擔憂在池縱的腦海中不斷堆積,頭痛得彷彿要炸裂開來。
而在那條資訊裡,除了訴說頭痛,還有一些道歉的話。最近的就是在賀衍生日宴會上,他撒謊支開了賀衡;再往前追溯,便是他不告而別離開金主身邊。
這些往昔的糗事此時自動在腦海中不斷翻騰起來。這是昨天留下的黑歷史,會成為賀衡日後常掛在嘴邊調侃的話。
“等你下次頭痛的時候就能吃了,又不用你花錢。”
賀衡拿起手機,把螢幕亮度調低後,手指隨意地在螢幕上劃動著,他既不想被拒絕。
心裡又暗自思忖,或許繃帶上真的應該染點血,那樣才更能體現出自己車禍受傷嚴重。
“我沒病,只是當時沒睡好罷了,這種藥有依賴性。”
池縱一邊說著,一邊拆開藥盒,藥瓶晃動著發出聲響。最後他也沒有把藥盒放在桌上,而是繼續拿在手裡。
“你這腦袋縫了幾針啊?會留疤嗎?”池縱指著自己的腦袋,眉間又憂愁地皺了起來,“你和我說說出事的詳細經過。”
直到這時,賀衡才放下手機。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麵包服,拉開拉鏈,裡面露出一件明黃色的風衣。
這可是外賣員的標配。
事情其實不複雜,賀衡開送外賣的小電驢和轎車撞到了一起,而他為了逃避賠付車主的錢,直接撞暈過去。
“對了!我前老闆那些勁爆的照片,你打算什麼時候發到他郵箱裡?”賀衡緊接著問道。
他不想讓房間陷入沉默。一旦沉默,今天與池縱坐在一起交談的機會也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