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就是殺人,”王浩聲音嚴厲,“為了‘正義’的目的就能問心無愧地殺人了嗎?這比邪惡更加邪惡!”
……
療養院的電視裡正在播放有關連環碎屍案的直播,一個年長的警官苦口婆心地勸說:“最近有很多年輕人去發現屍體的虞美人花海打卡,大家千萬不要這麼做,尤其是不能夜間前往,更不能獨自前往!兇手很危險,非常危險,並且出於欣賞自己的‘傑作’、享受圍觀群眾的恐慌等目的極有可能回到犯罪現場。”
“也就是說大家打卡的時候很有可能會碰到兇手本人?”主持人問道,“據說只有那些做了壞事的人才會被殺,這是不是意味著正義的審判者不會傷害普通人?”
“他不是什麼正義的審判者。”警官強調,“他只是一個罪犯,一個非常危險的罪犯。不要一廂情願地給一個殺人犯賦魅。”
“可他確實只殺惡人。”
“也許他一開始真的只殺惡人,但如果你們真的碰見他了呢?如果你們看到了他的臉,發現了他的身份,威脅到了他的安全。你們敢賭他不會殺人嗎?”
“我們相信他!”臺下幾個觀眾大聲喊道。
“哪怕他是惡魔,那也是殺死惡魔的惡魔。我們相信他!”人群喧嘩了起來。
王浩伸手關掉了電視:“別看了,頭疼。”
周劍波指了指自己腦袋上的疤:“我的頭才是真的疼。”
自從上次行動受傷後他在醫院裡住了很久,最近才轉到江城療養院進行後續療養。王浩是他當年在警校的老同學,從百忙之中抽空過來看他。
“最近忙得都沒時間吃飯!”王浩從自己帶來的果籃裡扒拉出兩根香蕉,三口兩口全都吞下肚子,這才抹了抹嘴說明來意,“老周,這案子真得你幫忙。”
周劍波苦笑:“我身上還揹著處分,能幫得了你什麼。”
提到這事,王浩實在無法理解。
“我真是不懂了,你說你幹了這麼多年刑警怎麼還能在這陰溝裡翻了船,被一個線人耍得團團轉。”
周劍波沉默了很久,說:“我還是想相信他。”
王浩無語:“老周,你清醒一點!”
“我很多年前就見過他。”周劍波聲音很輕,“二十多年前,在緬北的森林裡。那是我第一次出任務,潛伏的時候被他發現了。他是一個很厲害的童兵。我以為我完了,但他沒有殺我,也沒有喊人。”
“你是中國警察嗎?”那個小孩壓低了聲音問他。
年輕的周劍波謹慎地點了點頭。
“救救我。”那小孩突然開口說,然後彷彿生怕他不相信,一股腦地報出了自己的資訊,“我叫虞小果,我是被人拐賣到這裡來的。我爸爸叫虞光耀,我媽媽叫秦蔚,我是江城陽光國際幼兒園大一班的班長。我本來應該已經上小學了。”
盡管培訓的時候長官無數次地強調過,毒販手底下的童兵都是沒有人性的怪物,比成年人還狠,不狠的話根本就活不下來。但周劍波知道這不是怪物,這是一個地獄裡苦苦掙紮的孩子在向成年人求救。
他很認真地說:“我會把你救出去的。但我現在要去做任務,很危險。你在這裡等我,我返程的時候帶你走,好不好?”
男孩黑漆漆的眼睛緊盯著他:“你一定要回來。”
“一定。”年輕的戰士承諾。
但他食言了。他在後續任務裡受了傷,是被戰友拼死救走的。他昏迷著,沒有人知道黑暗裡還有一個孩子在等待救援。
再見面是很久以後了。
周劍波說:“他是未成年的時候被迫加入犯罪組織的,有立功表現,我能為他爭取到最輕量刑。只要兩年,我有把握他最多被判兩年,出來後就能幹幹淨淨的,抬頭挺胸、重新做人。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跑,他明明主動聯絡了我卻又故意引起三方混戰然後逃跑。我不明白。”
這時候王浩的手機鈴聲很突兀地響起,他騰地站了起來:“什麼?有線索了?已經鎖定了犯罪嫌疑人?”